“晚清怪杰”辜鸿铭“长在南洋(辜祖籍福建同安,出生在马来亚),学在西洋(求学欧洲),娶在东洋(日本妻子),仕在北洋(做北洋政府的官)”。
辜鸿铭精通英、德、法、拉丁文、希腊文、马来文等六种外国语言,拥有十三个博士学位,学贯中西,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言人,将《论语》、《大学》、《中庸》等译成英文和德文,向世界介绍中国经典文献。
1902年,辜鸿铭被任命为京师大学堂副总教习(副校长)。京师大学堂改名北京大学后,辜鸿铭当教授。
出土文物式的一景:辫子
说起辜鸿铭,留给国人印象最深的,大概要算那条拖在他脑后的长辫子了。这在北京,称得上出土文物式的一景。辜鸿铭的辫子,并不是仅仅为了复古而留。早在英国留学时,他已剪掉辫子,西装革履,一副洋派。后来人人谈论反清革命,他反而把满清人硬栽上的辫子重新留了起来。原因很可能是“立异以为高”。当然,也符合他复古派的身份。北大的学生嘲笑他,他反唇相讥:“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是无形的。”
上课风度
辜鸿铭在北大讲授英国文学。他对学生宣布:我有约法三章,你们受得了就来上课,受不了就早早退出去。第一条,我进来时,你们要起立,上完课后,要待我出去后,你们才能出去;第二条,我问你们话和你们问我话时,都得站起来;第三条,我指定你们要背的书,你们必须背,背不出不能坐下。
对于前两条,学生可以接受,只有第三条似乎很难做到。但是碍于辜鸿铭鼎鼎大名,学生还是乖乖地照章执行。
辜鸿铭名气大,架子也大。他上课,坐在靠背椅上,慢条斯理地讲。还专门带一名小书僮到课堂上,一会儿为他装烟,一会儿为他倒茶。学生望着他边讲课,边吸水烟,喝茶,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蔡元培校长对此也未置一辞,容忍了辜鸿铭大摆名士架子。
辜鸿铭讲课颇为生动形象。他把英国的长诗比喻为“洋离骚”。他要学生做一些难做的翻译,他往往亲自动手,把自己译文拿出来,与学生共同探讨。比如,他译《诗经》,将“情”译为Poetry(诗意的),将“理”译为Philosophy(哲学的),将“事”译成History(历史的);将“阴阳”译成Physic(物理的),“五行”译成Chem-istry(化学的),将“艳福”译成Venus(爱神),堪称翻译的创意。
奇谈高论
辜鸿铭曾对学生说:“现在中国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元培先生,一个便是我。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蔡先生点了翰林之后不肯做官而要去革命,到现在仍在革命。而我呢。自从跟张文襄(张之洞)做了前清的官以后,到现在还在保皇。”
有一年,袁世凯的部下张勋过生日,辜鸿铭送了一副对联,上联是:“荷尽已无擎雨盖;”下联是:“残菊犹有傲霜枝。”事后,辜鸿铭故作神秘地问胡适,这副对联有什么含意。胡适笑答:“‘残菊犹有傲霜枝’,当然是指张大帅和您老的辫子了。但不知‘擎雨盖’是指什么?”辜鸿铭答:“‘擎雨盖’就是清朝的大帽子。”于是两人抚掌大笑。
辜鸿铭一有机会,便会宣传他的复古主张。1915年9月,在北大开学典礼上,他大发议论,说:现在的文章不通,所用的名词就不通。比如说“改良”二字吧,以前只说“从良”,没有说“改良”的。既然已经是“良”了,你还要改什么,你要改“良”为“娼”吗?如今做官的人,只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饭碗,他们的饭碗跟我们的不同,他们的饭碗大得很,里面可以装汽车,装姨太太。
骂袁世凯“贱种”
辜鸿铭写了《贱种》一文,其中说:余谓袁世凯甲午以前,本乡间一穷措无赖也,未几暴富贵,自至北洋大臣,于是营造洋楼,广置姬妾。及解组归乡,又复构甲第,置园,擅人生之荣事,与西人之贱种,一到中国放量咀嚼者无少异。庄子曰:“其嗜欲深者,其天机必浅。”孟子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人谓袁世凯为豪杰,吾以是知袁世凯,与西人之为贱种也。
意思是,中国甲午战争前,袁世凯不过是一个无赖,不多久骤然富贵,一直做到北洋大臣。于是大造洋房,娶了多个小老婆。待到解甲归田,盖豪宅,选园林,享尽人间荣华,与西洋人一到中国便大发洋财、吃喝玩乐没有什么不同。庄子说:嗜欲深的人,智慧必然浅薄。孟子说:修养大的道德方面的人,是高尚的人;满足肉体欲求的人是小人。有人称袁世凯豪杰,我却从上面说的道理里,认识到袁世凯与西洋人是贱种。
作为文人,辜鸿铭不是从政治上评价袁世凯,而是从生活层面、私人品德批判他。从中不难看出辜鸿铭的讥讽确是辛辣入骨。(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