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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口述史之四-上海档案信息网
 
 
 
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口述史之四
 

 

曹铭

别名铭孙、之明,别号梅居士。男,汉族,江西新建人。19265月生,现年83岁。1942年入上海美专学国画专业,1947年毕业。得到于希宁、陈大羽等国画家的启蒙,在美专得到唐云、汪声远、朱文侯、来楚生和刘海粟的指点。现为高级美术师、上海市文史馆馆员、上海交通大学东方艺术交流中心顾问。出版有《曹铭作品选集》、《曹铭百梅艺术天地》等。

我出生于济南,三岁时就一家迁到了青岛。我是在青岛长大,青岛可以说是我的故乡。

我的母亲孙毅,毕业于济南女子师范,她是个爱国主义者,参加过五四运动。我母亲酷爱绘画,就是在结婚后还参加北京艺专的函授班,学工笔画。后来还跟陈师曾学过国画兰花。在青岛时她担任过小学校长、中学美术教师。

我的父亲曹竞欧,毕业于南京的两江优级师范学堂(现南京师范大学),他后来也是上海文史馆馆员。但我父亲是读理科出身,后来他抱着实业救国的理想留学日本,学习地质采矿。可回国后赶上军阀混战时期,可惜他的愿望一生也没实现。我出生时,父亲在山东矿业厅任职,后受聘到青岛社会局担任社会局秘书长。

1937年,我读小学四年级。抗战爆发时,日本军舰就停泊在青岛前海,随时可能登陆。我父母就带着我们兄弟姐妹4个舟车劳顿地逃到了上海,暂住大伯父家。可伯父家不大,住进我们一家就很狭仄了。于是我们几次迁居,可身上现金不多。随后日本人也开进上海,我们感到上海也非久居之地,几个孩子也处于失学状态,又举家迁回了青岛。

回青岛后,我父亲帮朋友办厂,我们几个小孩也继续读书。在青岛我读江苏路小学,后转入崇德中学,学校里以学日文为主,当时无论小学、中学都有日本教官,我们都深深感到在日本人统治下日子难过。学校操场对面有所学校是日本孩子念的,一年冬天,日本孩子将石头包在雪球中扔过来挑衅,我们同学立即应战,结果参战的20多位同学被日本教官抓过去用枪托打。我还亲眼看到日本鬼子把车夫给杀死,我家附近有个鬼子的军营,半夜老是传出凄厉的惨叫声,据说日本人杀中国人,就是让狗把中国人活活咬死。有时我们学生被逼去参加庆祝日本胜利的游行,我们心里恨,但又不得不喊,要我们喊日本话的“万岁”,我们就喊成音差不多的“半岁”。

14岁时,在青岛的一些画家于希宁、陈大羽、吕品、赫保真、张文汉等办起了“琴岛画社”。我自幼受母亲熏陶就喜爱绘画,家里来客也常是论艺谈画。再一个感觉那是中国文化,要多吸收中国文化,抱着爱国的情感,我就进“琴岛画社”学画。我学得很用心,每当得到老师的画稿我总要临摹再三,家里的藏画像齐白石、王雪涛的我都是反复揣摩。加之母亲指点、督促,励志我学画,我那时就非常投入地画梅花。

1942年,青岛社会局局长死了,因我父亲是留日学生,外面有传闻要我父亲去顶这个职位。我父母一商量,坚决不能当汉奸,我父亲马上就带我大姐先来了上海,就落脚在我住到现在的长乐路的房子。不久我们几个孩子也跟母亲来到上海,定居了下来。那时我还读着初中,初中没毕业呢。我父亲的朋友杨津生,他是北京艺专的教授,在我小时候他来青岛开画展时,就住在我家里。他认识刘海粟,对刘海粟很欣赏。他时常会和我们讲起上海美专,那时候我就很敬仰刘校长了。等第二次到上海,别人告诉我可以以同等学历考上海美专,我就马上去报考了。

考试很简单,写篇作文算考国文,考画就是大写意地画了一张荷花一张梅花。我读的是5年制国画专业。

走进美专,一进校就听到钢琴声和学生的练唱声。以前在日本人的统治下很压抑,视学校为牢笼,进到美专感觉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我觉得这是我人生的最大转折。现在想起来,上海美专能办起来真不容易,实际上是新文化运动的产物,过去学中国画都是拜一位师傅,而进上海美专可以跟很多的老师学,是真正的“兼收并蓄”,学校能办起来也是对新文化运动的促进。

我记得国画教室在三楼右转最后一间,隔壁是素描室,画模特儿的,素描我也去画过,但模特儿我就没画。国画教室放着一张张大桌,桌子都是布面的。刚进学校时各个年级同学在一间教室上课。同学间年龄差距也很大,抗战胜利后还有外籍女学生入学。

画国画除学画花鸟、山水外,学国文外还学写诗,书法之外还学篆刻。另外还要学很多学科:中国画史、色彩学、透视学,记得1946年左右还学过英语。国画系系主任是汪声远,他一直是系主任。其他老师一直换,刘校长用教师是不拘一格的。唐云、朱文侯、江寒汀、来楚生、高尚之、汪声远、顾坤伯等,还有北京艺专来的周少熙。俞剑华、陈秋水、罗君惕都教过美术史课,陈秋水、罗君惕老师还教国文和写诗。

我上学和别的学生不一样,我上课不临画,而是请老师给我看画、改画,这样得益颇多。现在遇见当时同校的范韧庵,他说那时看见我来学校,总是穿着长衫,腋下夹着一卷画。我那时画画很刻苦,那时就很爱画梅花,给自己定下目标,每天要创作十余幅梅花,所以我去上课时总是有一卷画要请老师指点,老师边改边讲解,我可以很快懂很多道理。

老师们因材施教,教法也不尽相同,各有所长,让我各有得益。汪声远、朱文侯两位老师教我们时间最长,得益也最多。汪声远老师是理论指导实践,他能讲出很多章法道理,鼓励我们不要拘泥于章法,要多写生、创作。后来我走上教学岗位,也能说出很多技法和道理,学生都喜欢上我的课。花鸟老师朱文侯,他花卉、走兽、蔬果、翎毛无一不精,而且他特别懂色彩,一看画马上盖棺定论,他告诉你缺墨了,缺红了,缺蓝了。唐云不说什么,提笔就改,加枝添叶,教我构图的章法。江寒汀教我笔法,他落笔很快,利用笔锋画出质感,画松画鹰都很有特色。我吸收各人所长,在老师的严格训练下,讲究形象的生动传神,色彩笔墨的和谐雅韵,布局构图的新颖别致,写意花卉戒甜俗与程式化。而且那时对山水、花鸟画的创作热情都很高,巨幅、长卷也都敢于尝试,毕业时能现场作诗,即兴创作了。

美专的学费很贵,而当时社会不稳定,生活艰难,就学的后面两年我不得不半工半读。当时我在享有盛名的世界学校兼课,学校的创办人就是开国元老李石曾先生和蔡元培先生。在那我收下了异常勤奋的少年杨之光为徒,并许他每个周六的下午可登门求教,我和母亲都非常喜欢他。记得他登门第一天,见到我的家中既有油画,也有国画,我呢既画山水,又画花鸟,既写字,也刻图章,笔墨淋漓,满室生香。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执拗地大声说:“我样样都要学!”把我和母亲俩都逗乐了。我母亲非常喜爱杨之光,除了将家中唯一的一幅油画藏品赠送给他,还画过数幅兰花图给他留念。他后来做了广州美院副院长、广东省文史馆馆员。到现在,他每出一本书都会给我送来。

我的毕业作品画的山水画足有八尺长,系主任汪声远对我很赞赏,推荐我留校。我也曾因此事到刘校长家,他在客厅里拿出很多古画给我看,暗示我跟古人还有很大的距离呀。我在家是“孙”字辈,进校时名曹铭孙,1947年毕业时就改名曹铭了。那时全系各年级同学加起来也就十几人,包括我的妹妹,她也读美专。毕业前,我们这届就剩我一名学生了,全系同学陪我一个毕业生拍毕业照。毕业照上的我则穿着西服。在美专的五年,是我绘画艺术突进的时光,我对美专非常地有感情。对同学们也非常有感情,毕业前我画了40多幅梅花,一一赠送同学。

毕业后我与同学创办鼎镕书画社,广交艺友研讨国画。1949年后我从事美术教学工作,还担任行政工作。到50年代中期,在母亲的帮助下,我得以师从在花鸟画大师王雪涛的门下。

1978年,我和美专老同学谢开甲、范韧庵、赵德华、朱一石等人发起组织了 “观海阁艺友会”,包括陈椿年、李善静、李成勋、张锦培等三四十位美专老同学,差不多每周日下午来我家聚会雅集,切磋画技。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活动频繁,连续举办了9次还是10次展览会,“观海阁艺友书画展览会”还是刘老题字的,我们还到常州、杭州、南通、扬州、无锡、日本都办过展览,总计400多人次画家参展。赵丹也参加过两次画展,他的松鼠画得很好的。著名画家程十发、黄若舟、张金锜、唐云、孙悟音、王个簃也多次参展。

上海美专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像画“开国大典”的董希文,第一个到延安画毛主席、周恩来的速写的沈逸仙等等,都很杰出。1982年,上海美专成立七十周年时,选举了全国范围的上海美专校友会,林野是秘书长,我是副秘书长,并举办了“上海美专成立七十周年纪念画展”。1992年,“京都上海美专校友会”也成立了,上海则办了“上海美专成立八十周年纪念画展”,我有参展,但没有参加什么活动。1995年还参加了在刘海粟纪念馆举办的“上海美专师生21人联展”。

后来规定校友会成员要平均年龄达65岁以上,还要交年费,逐渐条件不许可,大家年龄也老了,经费也成问题,现在基本上没活动,联系也少了。但我非常希望现在属卢湾区的老校址能够成为我们的校史陈列室,为此我做卢湾区的政协委员时还写过提议。我希望能看到上海美专成立100周年有纪念活动,我要等到那一天。

我还主办了老师汪声远的展览,我是怎么办到的呢?那时他的儿子打成了右派,大家都躲着。我是找到派出所,他拿着户口簿来见我的。跟他一说,他顾虑很大,只说考虑但不答应。我就发动同学找来40多张汪老师的画,看到这种情形,汪老师才拿出两幅画。一幅长卷刘老还题字“天下第一快手”,一幅就是四条屏八幅画的《流民图》,这幅画在《美术》杂志创刊号上就登过,一下子就压住了阵脚。展览在文史馆办的,展厅不是很大,但参观的人非常多,倒蛮有影响的。

以前我总是热心张罗,有活动总是走在前面。近年了由于年事已高,平日各种活动和邀请较多,则能推则推了。不过,有一种活动我不但不推脱,甚至还主动请缨,那便是公益活动。宇航员杨利伟驾“神舟六号”上天后,我主动画梅画《飞天》相赠;刘翔获得金牌凯旋归来,我也赠以精心创作的《腾飞》;2006年中国共产党诞生85周年,我向上海一大纪念馆赠《国魂》一幅以抒胸臆。至于为慈善基金会、抗洪救灾、扶贫帮困所捐赠的作品,那就更没法计算了。我觉得人是要有点奉献精神的。我不单纯把艺术和艺术品视作自己的私有财产,而要奉献给社会,奉献到老。我的所作多为花鸟,以画白梅、白牡丹见长。六十年了以梅为一生知已,尤喜画风中白梅、彩霞梅。我的作品讲求意境,或精微清丽,或恣意奔放,或清新淡雅而富有诗情画意。我画梅,落笔果敢、迅疾,一笔之中分出渴、润、浓、淡,发枝劲健,遒润雅逸。趋向简、拙、生、辣、劲、健,融精、气、韵、趣、境于一体。我也爱作长卷,1994年所绘白梅《雪海飘香》10米长,1995年绘制的《百梅集》、1997年绘的《凝香披霞》都是8米长卷。去年一个暑假,我画了一幅长卷《雪海香涛透国魂》,要15米长的呢。

我认为上海美专的各位老师给了我技艺、技法,刘老则给我的一生指引了方向。

2012-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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