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光:娱乐圈适合我，但我不适合娱乐圈

羊城晚报记者 郑惟之 实习生 区穗贞

他演的永远是小人物，但他说很快乐;他走得好像总比别人慢，但他说不后悔……

你有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你一定会在电视荧屏上见过他---在无数TVB的剧集中，都有过蒋志光的身影。他是《男亲女爱》里娘娘腔的James，是《花样中年》里的戏痴罗家辉，是《宫心计》里可爱的布公公，也是最近的热播剧《护花危情》里惹人发笑的“细乔生”……二十年的“绿叶”生涯，让他不知换了多少张皮，也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那首卡拉OK里一直被传唱的经典金曲《相逢何必曾相识》，原唱者就是他。但是，从歌坛转战电视圈，“二线王”蒋志光一直没有改变他自己的生存哲学，也没有磨平心中怀抱的梦想。

【话当年】

“那时宝丽金有三位歌手---蒋志光、李克勤和黄凯芹”

早前引起争议的《心战》、刚刚结束的《护花危情》，还有正在热播的《回到三国》，蒋志光都是其中的“大绿叶”。其实，对于TVB的忠实粉丝而言，蒋志光并不陌生，但并不是人人都了解他有一段当歌手的经历，《相逢何必曾相识》、《皇后大道东》都是他的经典之作。

羊城晚报: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初你是以歌手身份入行的，能谈谈这一段经历吗?

蒋志光:应该是1979年吧，那时候我还在做电影幕后，很多岗位都做过，最高做到副导演，到后来香港电影不景气，独立电影很难生存，有大半年都没工开，只能转行做音乐幕后。那时候，我多数唱一些“口水歌”，模仿张国荣、林子祥，记得电影《新不了情》里就有一句台词说:“蒋志光以前都是唱口水歌的而已。”(笑)直到1985年，我在林子祥的演唱会上扮猩猩模仿他唱歌，才开始有人知道“蒋志光”这个人。不久，我跟宝丽金公司签约，参加了“亚太流行歌曲歌唱比赛”，然后推出了第一张EP。那时宝丽金有三位歌手---蒋志光、李克勤和黄凯芹。公司让我们三人同时推出EP，说谁的EP卖得好，谁就能继续出唱片。结果，李克勤的卖得好，黄凯芹的也卖得好，唯独我的销量不好。后来，我改签另一家唱片公司，和另外两个歌手组成风云第二代乐队，公司希望我独立出一张唱片，我就写了《相逢何必曾相识》这首歌。

羊城晚报:从《相逢何必曾相识》之后，你的歌唱事业开始起步，可不久却宣布退出乐坛，为什么?

蒋志光:最主要是我发觉自己的音乐底子不够扎实，要保证每张唱片都要比上一张卖得好，压力就越来越大。而且当时的乐坛已经大不如前，我预料形势不太乐观。加上我本身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又不是很合群，所以就决定淡出这个圈子。

羊城晚报:有没有挣扎过?

蒋志光:没有，与其待在一个圈子里等到整个人“干晒塘(干涸)”，还不如早一点抽身。

羊城晚报:退出乐坛后，你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节目上唱歌，当时是否对唱歌有抗拒心理?

蒋志光:不是抗拒。但香港演艺圈很奇怪，很喜欢标签一个人是演员还是歌手。作为艺人，能唱会演证明你多才多艺，但在香港，如果不标明身份，就会被认为是“三不像”。我的个性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我想做一名好演员，所以就不再唱歌。直到现在这个阶段，我希望别人记得我是一个演员，更胜于记得我是一个歌手。如果将来人们提到蒋志光，认为我演戏很好，唱歌也很好，那当然更有成就感。

羊城晚报:直到2004年的罗大佑演唱会，你终于又出来唱歌，那时候是觉得自己可以抛开顾虑了吗?

蒋志光:不是，那个演唱会我本来不打算参加的，但邓健泓问我:“为何不去见见老朋友、叙叙旧?”我想想也有道理，才决定参加。现在我也偶尔会登台唱歌赚外快，那是一种赚钱的手段，但我仍然会说我是一个演员。

【聊演戏】

“我没有很俊俏的外形，如果连小人物都把握不了就很难生存”

退出歌坛后，蒋志光抱着他的导演梦，加入TVB当演员。起初他视演戏为踏脚石，抱着“走过场”的心态，没想到一待便是二十年，从最初的天天等收工，到最后真的爱上了演戏。虽然自认没有“做男主角的命”，但蒋志光却从各式各样的小人物中找到了不同的乐趣。

羊城晚报:退出歌坛后，为何选择加入无线?

蒋志光:还是为了能够继续创作吧。我始终觉得这个圈子比较接近我的理想，我经常跟别人说，我的最终理想是电影，所以我不唱歌了，去当演员。今天回顾这条路，我认为自己没有走错。

羊城晚报: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刚开始有没有被批评过演技差?

蒋志光:我算很有运气，得到的角色都是我能驾驭的。但一开始我的心思并不是全部投放在演戏上，我真正喜欢的是幕后工作。不过，我们这一行有一句一直流行的话:“千万别想着做几年就走，一旦说了这句话就很多年都走不了。”我就是这样，以为是走过场，没想到转眼就演了二十年。

羊城晚报:这二十年怎么挺过来的呢?

蒋志光:一开始真的是天天等收工，直到拍《真情》的时候，认识了司棋姐(李司棋)，她好像把片场当成家里一样，每天带着枕头和报纸杂志过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如果老是想着收工，一定会很痛苦。于是，我就想通了，不要再看手表，而是要享受当下的工作。几年之后，有一天拍戏的时候，我突然跟谭耀文说我喜欢上演戏了。积累了这么多年之后，原本认为枯燥的事情，突然就产生了感情，确实是挺奇怪的，可自此之后，我对演戏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羊城晚报:演戏这么多年，你最喜欢的角色是哪一个?

蒋志光:现在回头看，觉得每一个角色都很可爱。例如《男亲女爱》的James，《铁血保镖》的尚正文和《铁马寻桥》的梁湛。即使在《一号皇庭》和《真情》里，我的角色没有很突出的表现，但他们都曾给我很开心的感受。

羊城晚报:你是否对小人物特别有感觉?

蒋志光:因为监制信任我能把这些小人物发挥好，我本身又没有很俊俏的外形，如果连这些小人物都把握不了就很难生存了，所以我想我必须抓紧“性格演员”这个方向。(笑)

羊城晚报:要把小人物演活并不容易，你有什么窍门?

蒋志光:一般我会找一些参照物，比如《护花危情》里的“细乔生”一角，我就是想象着曾志伟来演的。不过，古装剧就很难找参照物，像《宫心计》里的布公公，我觉得布公公的对手米雪本身就是一个很男性化的女人，布公公必须要女性化一些才能平衡互补，于是我就跟监制小青姐(梅小青)沟通了很久，才有了这个独特的角色。

羊城晚报:近年你饰演的角色都很受欢迎，有想过拿奖吗?

蒋志光:从来没有想过，觉得没有这样的需要。当然，我也不会抗拒，我觉得做人实际一点比较好，宁愿公司多加我一点人工(笑)。

羊城晚报:做了这么多年配角，有想过要当男主角吗?

蒋志光: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男主角，如果剧本是以小人物为出发点，我可能会有机会。但在商业社会，要考虑很多因素。在香港，男主角的定义是高大俊俏、年轻有型。内地电视剧会给中年甚至老年人很大的空间，但香港没有。

羊城晚报:你有关注内地的电视剧吗?

蒋志光:会看一些历史剧，例如《三国》、《水浒传》。这些电视剧无论从规模还是内容上都很惊人，作为一个演员很难有机会去参与这样的创作。如果能跟一帮高手一起拍一部电视剧，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说梦想】

“不是每个人都会随波逐流，但中流砥柱却未必会荣华富贵”

在电视圈浮沉多年，但蒋志光的电影梦却从未褪色，闲暇时他会创作剧本，却一直等不到“伯乐”。对创作坚持完美主义的他，有着几近“固执”的坚持，难怪他会轻描淡写地说:“娱乐圈适合我，但我不适合娱乐圈。”

羊城晚报:在浮躁的娱乐圈，一直坚持下来不容易吧?

蒋志光:TVB没有固定月薪，老实说，我薪水不高，但我的工作量一直比较稳定，赚的钱足以糊口。我不是一个奢侈的人，可以这样我已经很感恩了。我的家人也一直很支持我的选择，他们平时基本不看电视，可只要有我的演出，他们就一定会捧场，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羊城晚报:之前王维基那边挖了不少人，正所谓“鱼不过塘不肥”，没有想过跳槽吗?

蒋志光:我不是这样的人，在无线有比较安定的环境和稳定的收入，我觉得不需要搞这么多事。在公司这么多年，对公司也有感情。相比之下，我更希望能有机会到内地拍戏。

羊城晚报:电影梦还一直保留着吗?

蒋志光:这么多年以来，我最终的理想都是做电影导演。我还一直在写剧本，但我的创作思维跟普通的香港电影编剧如出一辙，往往是前面的剧情很精彩，但在45分钟之后就开始彷徨无助，哈哈!“有钱就搞多几场飞车啰”，然后就等故事落幕，如果没有钱就很难衔接下去了……(笑)

羊城晚报:如果创作成熟，会不会找投资人?

蒋志光:找投资是一门很大的学问，而往往找到投资者后，你就发现这个剧本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东西了。(笑)我看过一篇报道，说内地的电影制作费越来越高，演员的价格越来越高，但电影本身的质量却变差了。有个笑话，有人问我:“阿蒋，现在拍一部电影，你想要多少钱?”我说两三百万元就可以了，对方却说“那你就别想了”，我问为什么，他说:“如果你想要两三千万可能还有办法。”因为普遍人都认为两三百万元投资一部电影一定是很劣质的，但实际上，我们的制作也许并不需要这么多钱。一个好的剧本，要看能否找到一个懂得欣赏电影艺术的投资人，如果是一个只重视票房和经济回报的生意人，那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即使我一直找不到投资人，也不会觉得可惜，因为在创作的过程中我是满足的、开心的。

羊城晚报:可是太完美的梦想会很难实现。

蒋志光:在这个圈子里，未必人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有才干、有实力的人一定可以在这里生存;不是每个人都会随波逐流，一定有中流砥柱，但中流砥柱却未必会荣华富贵。

羊城晚报:但随波逐流的人似乎都走得比较快，你从来都不后悔吗?

蒋志光:我真的没有后悔。我经常说娱乐圈是适合我的，但我这种人是不适合娱乐圈的。娱乐圈适合我，是因为这里的创作空间很精彩，音乐和影像两者合一真是很美的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是充满利益斗争的，所以我这种人是不适合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的。

【链接】

从《护花危情》穿越《回到三国》

《护花危情》才刚刚落幕，里面搞怪逗趣的“细乔生”就化身古人，在穿越剧《回到三国》中成为一本正经的“荀彧”。其实，“穿越”的又何止蒋志光一个!细心的网友还发现，《护花危情》中的反派Sapura变身忠厚的刘备，忠实员工阿良则成为奸狡的韩军师……可见，TVB这帮“绿叶”演员的档期是有多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