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平遥古玩商铺已转入地下,城内店铺均卖新货,究其原委乃是新货好卖,卖古玩者收入不抵房租,故放在家中交易,彼此联络,倒来倒去,生意也十分兴隆。
我到平遥不久,被朋友带至一家,其主人拿出一叠叠书画,均为真货,虽名头不大,然价格不菲,他说祖上世代搞古玩生意,故练就眼力,假的不卖。我见其墙上镜框中有一幅扇面,乃祁寯藻书法,写得极为精美,笔力圆转充藏,骨肉丰匀,可见大家作品均无病笔,无懈可击也。可惜此幅扇面已残破,是从扇骨上取下,裁装成镜框样式的。先贤之物一经破损,其价值就大打折扣。古人在收东西时讲究卷轶必取其周完,楮墨务求其精湛;尤重昔贤之题识与传授之渊源,买来后必精心研考以定其真赝。至于不上档次的东西则宁予割舍,亦不滥收。设遇铭心绝品,孤行秘本,则会倾囊买下。所谓烂桃三千不抵佳果一枚。主人还拿出数副扇骨,内中一副祁寯藻的,刻工精细,鸟、花、桃刻满二面,可资把玩,一面刻款“寿阳祁寯藻”,一面刻款“诰封中宪大夫维五”字样。主人开价也不贵,既如此,我买下玩玩而已。
祁寯藻(1793-1866 ),山西寿阳人,清代道光、咸丰、同治三朝重臣,亦为“三代帝王师”,他注重学问,提倡朴学,《清代翰林传略》中称祁寯藻是“一代书宗”,清末民初李放、马宗霍、常赞春等著名学者,认为其“楷书称首”,对他博采诸家,融会贯通的书法艺术予以高度评价。其书法点画神清骨秀,气血丰匀;行笔婉畅妍美,爽健洞达,结字平和峻丽,雍容端庄,具儒雅蕴藉之文化意味。
当今折扇扇骨作为收藏类的“杂项”,已渐为藏家重视,且名人扇骨之价值已超出扇面作品之价值。祁寯藻此扇骨料为玉竹,竹为扇骨的首选之材,分为湘妃竹、梅箓竹、棕竹、佛肚竹、玉竹、油竹、凤眼竹等多种,竹因其硬而滑镌刻难度大而显其珍贵。据金西厓《刻竹小言》记,竹林很有讲究,一般取天目山上好之材,以其土沃竹壮,次审竹龄,嫩者质地未坚,疏者不堪大用,老者不耐精雕,以三年龄竹为佳,采伐时以入冬为宜,因此时竹精华内敛而少虫蠹。其雕刻手法为阴刻,欣赏者可在其中体味笔锋刀法,圆润婉转之妙趣,绝非针划率尔之作。故一柄扇骨,亦可见古代艺人之匠心所在。
(摘自9月17日《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