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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怀念--党史频道--人民网

我给苏振华同志当秘书


1952年秋天,我在贵州省委办公厅党刊编辑室工作。当时入党不久,工作热情很高,一心想把工作搞好。就在这个时候,省委副秘书长闫学增同志找我谈话。他说,苏政委(因为他是省委书记,又是军区司令员兼政委,大家都习惯地这样称呼他)想物色一个合适的秘书,我们认为你比较合适。”我说:“我太年轻了(刚满18周岁不久),文化程度也不高(差两个月初中才毕业),给这样高级的首长当秘书,肯定不能胜任。省委机关比我水平高的同志多得很,还是另选别人吧!”闫学增同志说:“你先去试试吧,如果首长满意你就干下去,不满意就换人。”其实,苏政委对我这个刚满18周岁,初中还没毕业的小青年,能否胜任做他的秘书工作,也不太放心。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试用”的办法。从此以后,凡是他下乡或出差,去重庆参加西南局、西南军区的会议,就带着我去,回贵阳后仍回原单位,重操旧业。经过一年多的“试用”,他终于对我的表现基本满意,下决心把我调去当秘书,当时我还不到20岁。

这件事是这样定下来的:1951年11月,苏政委带我去重庆参加西南局会议,当时己调任中央秘书长的邓小平同志也专程回重庆参加会议。会议期间,小平同志对苏说:“经彭总、贺总推荐,毛主席、周总理同意调你去海军工作,政治局已正式作出了决定。因为海军肖劲光司令员资格老,你先去担任海军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但是,肖年龄比较大(时年51岁),身体也不太好,你要主持日常工作,多辅佐肖,把海军的事情办好。”苏政委表示:“我服从中央的决定,一定和肖司令做好海军的工作。”会议结束后,在乘汽车回贵阳的路上,苏政委对我说:“中央已决定我调海军工作,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去?”我说:“1950年初我从兵团到省委,稀里糊涂就脱掉了军装,连个转业手续都没有办。现在有机会回部队工作,尤其是到海军这样的技术军种,当然愿意了。”他又说:“你说老实话,现在有女朋友没有,如果有,就一起带去。”我说:“我还小哪,根本没顾考虑这些事。”回贵阳后不久,即1954年1月,我就正式调到他那里去工作,并且搬到他家去住,就这样正式开始了我给他当秘书13年的经历。

给他当“试用”秘书期间,还闹了一些小笑话。因为我比当时的警卫员李其年小几岁,人家经常把他当秘书,而把我当警卫员看待。有一次去重庆北碚温泉游玩,在吃饭时,西南局行政处主持接待的工作人员,再三问苏政委:你的秘书怎么没有在呀?苏笑笑指着我说,这就是我的小秘书。有一次到西南局开会,行政处的同志带我去看房子,他指着一间较小的房子说,你就住在这里,秘书住楼上。后来到北京后还出过一次笑话,时任公安部长的罗瑞卿同志请苏全家去公安部礼堂看京剧,在入座前,罗部长指着我问苏,这是老几呀?苏笑着说,这是我的小秘书,我的大儿子还比他大4岁呢。

苏振华对秘书的要求很高,很严格,也很特别。除了在大型会议上代表海军党委所作的报告要组织几个人起草(他提出主导思想,大家一起研究写出初稿),然后一起再改,直到讲完为止。一般的讲话,他亲自写提纲,一般的批示,他亲自动笔,无须秘书代劳。但他要求秘书详细、准确地掌握各方面的情况,要求有问必答,丝毫马虎不得。尤其是在他亲自掌管海军装备建设期间,要求秘书对承担海军装备的工厂、研究所的工作进度和需要解决的问题等,必须了如指掌,及时报告。那时,秘书办公室里挂了海军装备科研单位和工厂的分布图,上面标明单位所在位置、人数、承担的生产研制任务、工作进度,以及存在的主要问题,等等,就像指挥打仗一样。我脑子里装满了各种数据,经常查询变化情况,及时向他报告,一点也不敢懈怠。他常对我说,如果有问题不及时报告,你负责;你报告了,问题得不到及时解决,我负责。苏政委的工作责任心极高,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十一二点,有时熬通宵。从1959年起,因不堪工作重负,我患上了较严重的高血压(最高时达156/110,那时我才25岁)和神经衰弱,常常不服安眠药就不能睡觉。有时我刚服下安眠药,迷迷糊糊正要入睡,苏政委突然想起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就让警卫员把我叫去交代,弄得我整夜都难以入眠。

苏政委的性子很急,工作上有些事情交代了就要求快办,有的是限期完成,到时还要亲自或让秘书检查办理结果,一点也不允许拖拖拉拉、“打马虎眼”。如果对什么事、什么人不满意,急了偶尔也会发火,批评起人来很严厉,但不轻易骂人。他从来没有批评过我,顶多说一句“乱弹琴”就算了事。苏政委民主作风很好,能听进不同意见,他很有主见,自尊心很强。我这个人生性耿直,不论是在工作上或生活上,对他有什么意见都敢当面提出,无所顾忌。有时在起草或修改一篇文章时,往往为了一个提法,甚至一个标点符号,他都要同你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他的意见不对,他就不吭气,悄悄按你的意见办;如果他认为自己有道理,就毫不让步,直到把你说服为止。

1959年初,因为他前妻孟玮坚决要求离婚,经许多老同志劝解无效,他只好同意。后来,许多关心他的老同志为他介绍对象。1959年夏,在大连召开海军党委全会时,肖劲光、方强(海军副司令员),向苏推荐了海政文工团舞蹈演员陆迪伦。陆的父母是大革命时期的党的地下交通员,他的母亲周缦子还是周总理的远亲。但是年龄相差20多岁,外界反映较大。我看到这种情况,就斗胆当面向苏提出,你和孟玮离婚,责任完全在她,这一点我清楚;你刚四十多岁,再婚也无可厚非。但是陆迪伦太年轻、太单纯,你的孩子都小,结婚后她肯定处理不了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建议你还是找一个年龄较大,政治上较成熟,有治家经验的女同志。听后,他一言不发,还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态。但我还不死心,认为他在海司办公室党支部过组织生活,组织上应出面干预此事,于是找到办公室主任、党支部书记于非同志,请他以支部的名义同苏谈谈。于非不敢谈,便又请出海军参谋长、海司党委书记周希汉同志,周笑着对于非说:“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后来,在“文革”中,陆迪伦受尽磨难,专案组多次逼她同苏离婚,但她坚定不移地站在苏一边,铿锵有力地对专案组的人说:“他就是反革命,我也爱他”。她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改变了许多人对她的看法,她同苏的子女的关系也好了,这证明苏振华同志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说明我确实有点多管闲事了,但那也是为了从生活上爱护首长,维护首长和家庭关系。

还有一件事,1964年深秋,苏政委患过敏性结肠炎,刚从协和医院出院,准备去南方疗养,打算先去桂林住几天,再转道广州。本来决定由医生吕天厚、警卫员陈士奎和我三人陪同,正好是一个火车软卧包厢。就在出发的当天中午,苏突然对我说:“小陆想去桂林看看,吕医生就不要去了。”我说:“这样不合适,你刚出院,医院交代你暂时不能离开医生。”他说:“我有什么病,自己还不清楚?让吕医生把药交给小陈就行了。”我说:“如果小陆一定要去,但吕医生不能不去,我可以告诉南海舰队派人去桂林接待,我直接去广州等你们。还有一点,文工团正在整风,小陆在政治处工作,正是工作需要的时候,这时候出去影响不好。”苏听后未作任何表态。我想,他的这个决心恐怕很难改变,只好赶紧打电话给吕天厚医生,让他把药品及用药方法交待给小陈,同时也要做好走的准备,没准老头会改变计划。晚上,我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时,看见了迪伦,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她气呼呼地说:“我不去了。”我赶忙给吕医生打电话,告诉他计划不变,赶快收拾东西过来。本来预定晚八时从家里坐车去火车站,可是不到七点半苏就从楼上下来了,生气地问:“吕医生怎么还没来,拖拖拉拉的,不像话。”上火车后,他也不同我们说话,倒头便睡。第二天吃过早餐后,他一反前一天的神态,笑嘻嘻地对我们说:“来来来,咱们打扑克!”可见他善于纳谏,不计前嫌。苏振华同志能容忍一个经常同他“顶牛”的“刺头”在自己身边工作长达十三年之久,这样博大的胸怀,确实是十分难得的。同时,我作为秘书,能够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切以工作和维护首长的威信为重,不看领导的脸色行事,不阿谀逢迎,敢于犯颜直谏,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品质。我不仅对苏振华同志如此,对其他领导也如此,但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结果,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但是,我仍然我行我素,至今不悔。这也是性格使然,真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苏政委对工作人员的工作要求很高,很严,但对他们的生活也很关心。他家的工作人员,包括秘书、警卫员、司机、厨师、锅炉工等,只要家里来了人,他都要亲自陪同吃一顿饭。我弟弟患小儿麻痹症,腿脚不便,他几次交代,出去看病可以用他的车。我不好意思,没有照办。我弟弟离京时,他又一次交代,一定要用车送他去车站。我又没有照他的意思办,悄悄地把弟弟送往1路公共汽车站。他发现后,命令司机小高赶快去追,一定要追上。事后他批评我:“你弟弟腿脚不便,用我的车送一下有何不可?你这个人太倔,说了几次你都不听,真是乱弹琴”。

我从1959年秋天起,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女朋友,相处了4年多,感情不错,正准备结婚,政审时发现她父亲参加过国民党的励志社,有“特嫌”。支部书记找我谈话:“鉴于你担任的工作,同她结婚是不合适的。你如果坚持同她结婚,就不能担任现在的工作。但是,你现在的工作又离不开你,这是革命工作的需要,你必须同她断绝关系。”在那个年代,一个党员能不服从组织的决定吗?我只好忍痛割爱。这件事不久后被苏政委知道了,他当时正在解放军总医院住院,他通过主管医疗的副院长和护士长等了解情况,为我物色对象。过了几天,他让陆迪伦同志告诉我:“高干病房也有一位护士是工人家庭出身,共产党员,工作积极,人很温柔,你明天去一趟医院,政委会找个借口,让你们见个面,如果认为合适,就谈谈看。”第二天我去后一见面,果然一见钟情。在他的关心下,促成了我们的美满姻缘。

“文革”开始不久,苏政委的日子就不好过了。1967年1月16日清晨,中央军委文革小组给他扣上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贺,罗篡军反党集团重要成员”、“刘邓黑司令部在海军的代理人”等莫须有的罪名,凌晨4时就把他揪出来了。时隔一小时,我被认为是他的“心腹”、“亲信”、“炮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急先锋”,也被揪出来了。他在“文革”中几乎被整死,我也受到株连,受尽折磨。1973年3月间,他获准回京治病,被强令化名住在阜外医院小儿科。我得悉后,同另一位同志偷偷地前去看他,我们见面后抱头痛哭。他哽咽着说:“想不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们。你们受了我的牵连,吃苦了。”我说:“在‘文革’中,我违心地写了不少材料批判你,上钢上线也很高,但是有一点,没有一条事实是捏造的,这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他说:“那算什么,我都写了几十万字,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事情都过去了,你们不要有思想负担。”

在苏振华去世后,我还为他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财产继承问题。苏生活俭朴,但交友甚广,客人很多,在家请客吃饭的开支很大(那时都是自掏腰包),积蓄有限,“文革”冻结财产时,银行存款仅两千余元,还不及我的多。有的家庭在财产分配时闹得不可开交,影响很坏,为了接受这个教训,我认为有必要先做些工作。我先同陆迪伦同志谈,希望她高姿态,正确处理好这件事。然后召集子女们开了一个会。因为我长期在苏身边工作,虽然年龄比他们的孩子大不了多少(甚至比他的大孩子小4岁),但他们都视我为长辈,在他们的面前讲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我对他们说;“你们的父亲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他有多少财产,你们都清楚。你们要继承的不是他的物质财富,而是他的精神财富。现在有人正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希望你们要争气,不要给你们的父亲脸上抹黑。”陆迪伦同志把银行存款分为十份,九个孩子每人一份,还有一份给长期由苏政委供养的哥哥。陆迪伦同志说:“这十个存折,你们愿意现在拿就拿走,暂时不想拿由我保管,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这笔存款我不要,但抚恤金由我掌握,因为有些欠款需要偿还。你们父亲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统统摆在那里,除了有纪念意义的由我负责保管,将来交公外,你们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她说完后,大儿子桂璋首先表态:“我除了要两支父亲用过的铅笔头,留给孩子们做纪念外,什么都不要。”其他孩子也纷纷表态,同意“陆阿姨”的安排,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动用这笔钱。由于这件事的圆满解决,使他们的家庭关系更加和睦,以后每逢过年过节全家都要团聚,平时孩子们也常回去看她。

另一件事,是我与另两位同志编写了题名为《从高山到大海--共和国上将苏振华》这本书,叙述了他一生中最精彩的篇章,同时正面回答了一些外界误传的对他的诬陷不实之词,还他以本来面目。我还明确对他的孩子们提出:第一,出版这本书,不拉赞助,完全由你们自己集资出版(后来二儿子主动承担了全部费用)。第二,这本书不上市销售,全部赠送给你们父亲的生前好友、工作过的单位、以及图书馆、档案馆、文史研究单位。他们接受了这个建议,认为这体现了他们父亲的一贯风格。这也算是我尽了作为他的老秘书的最后一份责任。

我在苏振华政委身边工作了13年(加上“试用”期则为近15年),除了“文革”受株连外,只在两件事上“沾了光”,一是向他学了不少做人、做事的道理和办法;二是为我物色了一位出色的贤惠的妻子。这是他送给我的最宝贵的财富,使我终生受益,也是我永远铭记于心的。

来源:《贵阳文史杂志》
 (责编:王季男(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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