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骅: 演活一代伟人孙中山(图)

由天津市委宣传部、天津电视台联合出品的大型史诗电视连续剧《辛亥革命》在央视播出后获得一致好评，剧中孙中山的饰演者马少骅也被认为是影视剧作品中诠释这位伟人形象最贴近、最成功的。近日，这位已经六次出演孙中山的著名演员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印象:戏中演伟人，生活中是平凡的父亲

很多人并不知道，马少骅的外祖父是中国滑稽戏的创始人之一王无能，家庭熏陶使马少骅自幼便热爱表演，并以喜剧演员的身份被招进戏剧学院，没想到最终却与孙中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或许是受家庭传统的影响，抑或是常年与中山先生“为伴”，马少骅的身上有一种难得的“静气”。他说自己从小到大对于表演的热情似乎没有一天衰减过，始终着迷，充满好奇。至今，他仍怀揣着不少对于表演的新鲜的演绎方式，只等着有合适的角色上门让他去一一尝试。拍《生存之民工》是马少骅迄今为止最难忘的一次表演经历:“我演民工头谢老大，当时拍的连关机都忘了，整个人拍戏拍的心花怒放，完全投入进去了……如果演员拍戏能够到这种状态真的太高兴了。什么‘戏疯子’‘戏痴’都是别人说的，但我就是喜欢演戏。我演完了我痛快，观众说好我就高兴。”

也许是聊得兴起的缘故，马少骅与记者也说了不少“心里话”:“我希望我们中国的影视能更健康、更全面的发展。我们这一行的路还要走得很远，还是有很多可以走的地方。现在我们做的并不是十全十美，电视剧恰恰是应该有点危机感的。我们的城市精英中有多少人看电视剧?这就是我们的缺陷，是工作没做好。为什么我们不能把电视剧拍得更精致一些呢?我们做这行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与观众的要求和期待比起来，我们还差得远呢。”

爱好不多的马少骅闲暇时喜欢游山玩水，最想去的地方是印度。究其原因，还是在拍《张大千敦煌传奇》时知道张大千、徐悲鸿这些大家都曾在印度呆了很长时间。

对于马少骅来说，每次出演孙中山，都要面临一次新的挑战。当演员，总是希望当下的表演能把最好的呈现给观众;当表演结束，则又希望再碰到相似的题材，新的经验能将角色诠释得更加完美。正是这样的“矛盾体”，让已过不惑之年的马少骅扮演起孙中山来愈加得心应手。当《辛亥革命》的剧本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位“孙中山”专业户没有片刻的犹豫因为他知道，这是释放他多年积累最好的机会。

他总是说，作为演员，他所演的角色能够让观众喜欢，专家认可，制作方还能赚点钱，自己就感到很欣慰了。《辛亥革命》播出期间，马少骅与创作组一起到清华大学参加诗歌朗诵推介会，清华学子的热情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一位研究生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看了您演的孙中山，我觉得您就是他。”辽艺的老话剧演员流萤，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看完《辛亥革命》后写了一封亲笔信，托人带给马少骅，“十分肯定我演的这个孙中山”。有人说，马少骅此前演出孙中山都是在为《辛亥革命》练功殊不知，《辛亥革命》又何尝不是他一次更加深沉的“练功”?

当记者问他，如果可以选择，您最想演的角色是什么时，马少骅很真诚地说:“其实我也很想演一位父亲，带着‘80后’、‘90后’的孩子一块儿长大。我的儿子就是‘90后’，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知道这一代的孩子缺什么，想什么，要什么。所以我特别想演这样一位父亲，讲他们的成长，父亲的成长和儿子的成长。现在讲母亲形象的电视剧太多了，说父亲的比较少。其实现在的父亲背负的重担也很多，要养家糊口，做个男人撑起家。而且在中国很多男人其实是忍气吞声地活着，我就想演这样一位父亲。我想让观众知道，我们这些已经五十岁开外的父亲是伟大的，一种默默无闻的伟大。他们没做过像中山先生那样恢宏的大事，但却默默无闻地养育了一代人。有些人退休之后还在心甘情愿地为儿女推着小车带孙子。这样的人我天天都能看到，所以特别想演这样的平凡父亲，他们谦和、忍让，能够承担家庭的责任又充满包容和慈爱。我和儿子既像父子，也像朋友。我特别喜欢他们这代人，只有他们好了，我们的国家才会更加强大……”

他的理想在今天依然是新鲜的

记者:在《辛亥革命》中，您饰演的孙中山和以往观众心目中的伟人形象似乎有些不同。

马少骅:作为一位伟人，孙中山有他自己的事业，他要救国、要革命，但同时他也是一个“人”，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生活如果能把这三者交织在一起呈现给观众，那就会很好看了。在这方面，《辛亥革命》做的比以往反映孙中山的影视剧要好。通过这部剧可以看出，要让人物变得生动、活灵活现，演员是一方面，但不能只靠演员的表演，剧情的安排同样需要生动。其实，如果像剧中孙中山为年轻人筹钱而典当大衣这样的细节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这次拍《辛亥革命》，我比较深的一个体会就是一个角色的成功，绝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力量，而是靠整个团队的力量，导演、编剧、摄影、照明等缺一不可。

记者:您周围的人怎么评价您饰演的孙中山?

马少骅:昨天还有个圈里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这个孙中山确实比从前更成熟、更老道了。因为这是同行的评价，所以我听了以后感到特别欣慰。我也接到了很多电话，听到很多评价，老的年轻的，遥远的不认识的，还有人写信给我。辽艺的老演员流萤，八十多岁的老话剧演员，托人带信给我，十分肯定我演的这个孙中山。这些老师在演艺圈打拼了一辈子，我演的孙中山他们看了能有这样的评价，我觉得特别欣慰。我要感谢天津市委宣传部和天津电视台给我这个机会，没有他们搭台也唱不了这么一台好戏。

记者:从您1986年的电影《孙中山》开始第一次接触孙中山，直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辛亥革命》第六次出演伟人形象，二十多年里您对这个人的认识有怎样的变化?

马少骅:首先，不能说孙中山是“愤青”，过去确实有人这么说过。他一定是一位有着伟大理想和伟大抱负的人。牺牲自己的一切个人利益，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摆在一切利益之上，这能不叫伟大?现在有些所谓的史学家，对孙中山“说三道四”，我请他们将心比心想一想，你能做到这些吗?他的理想，即使放在今天依然是新鲜、不过时的。作为一个小演员，我能够出演一个这样的角色是无比荣幸的。所以我只能安下心来，好好把这个角色演好，观众能认可我就满足了，没有别的奢望。

让更多青年人关注我们的作品

记者:这次《辛亥革命》的播出让很多年轻人开始关注了中国近代这段非常重要的历史。

马少骅:作为一个影视业内人，我总想让现在的青年人关注我们的作品，喜欢我们的作品，这是我的一个理想。不仅是这部作品，每部作品我都希望有“80后”、“90后”的关注，因为只有他们关心、热爱我们的作品，我们的事业才会有进步。我很喜欢“80后”、“90后”的孩子，他们是很真实的一代。我也听到过一些他们的反应，因为我有些大学生的粉丝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他们说看了《辛亥革命》以后很激动，尤其是那几段演讲。他们很奇怪这几段演讲我是怎么拿下来的，说“我们就是看了这些演讲才激动”。这些年轻人说话都很直接，所以我听了也特别高兴。我们在清华大学举办朗诵会，有一位研究生拉着我说看了电视剧以后特别激动，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他说他了解这段历史，看了以后他觉得我就是孙中山。

记者:电视剧《辛亥革命》中的孙中山比起以往来似乎更加生活化了。

马少骅:是的。反映孙中山的东西，我认为的确应该更“实”一些，不能光是“革命、革命、革命”。他还得活着，也得过日子。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些过去很少有人触及，反而在写孙中山对立面的一些人物时，(这方面)写的特别多。孙中山之所以特别难演也就在这里，既要演得生动，但真实的历史事实又没有戏剧那么生动。所以我们在创作时就用各种方法尽量让这个人物生动起来。比如“当衣服”这个细节就是我们自己加上去的。还有在钱的问题上，好多小细节都是我们和导演讨论之后加上去的。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孙中山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总的来说，剧中这方面的表现还是有些少，实在是来不及了。进这个组以后我自己就病了四五次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因为责任太大了。大家都说，孙中山演不活这个戏就完蛋了，所以你能不好好演吗?观众要看真实、鲜活的孙中山，这里面的平衡拿捏很重要，包括后期配音，要尽量让这个人物做到平和、处事不惊。孙中山先生有一句话对我触动很大:“每逢大事需静气”除了演讲。平时他都是很平和的。因为演讲需要煽动性，要有感染力。

记者:说到演讲，这也是《辛亥革命》中一个很大的亮点。大段的演讲很多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都表示听了以后热血沸腾，您是怎么准备的?

马少骅:所有演讲的内容都是我从拿到剧本开始就在酝酿了，可以说是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酝酿完。在我心里面这根弦就一直没松过，所有的演讲部分不是说拿起来现背，背和酝酿是两回事。我要告诉观众什么，我要告诉听我(演讲)的人什么，然后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的态度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不可能是单纯随着台词说，不可能。会让人物的表现变得概念化，缺乏真实感就不能打动人。要把人物所有的语言融会在自己的思想里，并且把自己融入到当时的环境中，由衷而说，有感而发，只有这样，我的语气、停顿甚至眼神才会不一样，才会让观众感觉到真实、亲切。比如其中有一段演讲，讲的就是孙中山为什么要革命，很重要的一段。我弱化了其中的文言句式，既保留了时代特征，又令观众听起来很自然。拍这段戏的时候，群众演员的情绪全被带进去了，和我的配合特别默契。他们拍完这段戏后告诉我，他们当时就觉得真的是孙中山在向大家演讲。

记者:如果将来有机会再演孙中山，您会怎样塑造这“第七个”孙中山?

马少骅:孙中山是真正的伟人，演起来肯定还有需要提高的地方。毕竟他不是一般人，没有不断提高自己认识水平意识的人，是“拿”不住他的。如果有机会再演孙中山，我觉得某些地方还是要把他往“人”的方面靠。孙中山有一点很重要的特质，遇到大困难、生死攸关的大事的时候，他反而显得特别平静;遇到小事的时候，他反而爱着急。如何认识这样一位伟人，我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揣摩，生活习性、认识事件的态度和表现方式都要揣摩。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以后要更多地接触一些人，三教九流都要接触。孙中山搞革命要发动很多人，通过看他的纪录片我们知道，他其实和各个阶层的人都有接触。

“像”是门票，“是”是灵魂

记者:唐国强是这部剧的总导演，他也是塑造领袖人物很有经验的一位演员，在拍戏过程中他给了您哪些建议?

马少骅:唐国强几次到剧组，帮助我塑造角色，给了我很多支持。他演领袖人物是非常有经验的，他告诉我:“少骅，你要甩开孙中山的光环来演。因为你看的资料已经够多了，‘甩开’他，实际上就是让他‘附体’，就是不要有距离的东西。”这些对于我后来塑造人物有很大的帮助。

记者:您是通过哪些方式来了解孙中山的?

马少骅:1985年的时候我就接触了黄埔军校后勤部政治处主任陈石，当时老人已经96岁了，不能讲话，我们就是靠手写交流。他那个时候看了我的造型说“中年很像”，而且孙中山的个性是什么样，都是他告诉我的。还有一些细节，比如孙中山的拐杖是怎么拿的，为什么拿拐杖，拿拐杖起什么作用。通过这些人的口述，还有文字史料，包括很多人回顾他的生活细节，通过这些来掌握他的生活脉络。我所研究的史料，并不是他做了什么大事的资料，而是夹在这些大事中间的一些细节。比如戏里当衣服的情节就是我从资料里看来的，而且当时他是从后门走出去当衣服，这些都是很鲜活的事情。戏里还有一段反映孙中山知道自己的母亲病了，特意托人从日本买了药寄回国，这些都是真事。其实他是个孝子，并非为了事业就忘了家人。包括他和宋庆龄之间的感情，他曾经说过，我爱你，但我不愿因此丧失一位多年的至交(孙中山与宋庆龄的父亲宋嘉树是好友)，两难啊，让我非常难以抉择。这些细节都能真实反映出孙中山作为“人”的一面。我没有别的太多嗜好，就是看书。我研究孙中山二十多年，只要有他的书就买来看，看得多了就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有点夸张，哪些是对于塑造人物有用的。

记者:那么您自己是怎么看孙中山这个人的?

马少骅:他是一个特别文气、文静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行动很快，有点“急”的人。他内敛的时候有点看不出这个人的性格;外化的时候又像疾风暴雨一样，所以我说他是“静如水，动如狮”。急起来的时候特别急，静下来的时候又能很静。我在戏里为他设计了一个动作，体现他的“静”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对方，我在别的戏里不是这么表现。他只要是听别人说话，眼睛都不会离开对方，这是和对方交流的一种方式，也是有据可查的。在生活方面，孙中山是一个袒露心扉的人，没有藏着掖着，从不搞阴谋诡计。你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所谓的阴晦的东西。深邃并不是阴晦，孙中山是透明的，这也是我喜欢这个人的原因。

以前我演过很多鲜活的角色，我希望孙中山也可以是鲜活的。我想外形上我和中山先生相像的地方太多了，你看我本人可能觉得未必特别像，但我们的化妆师告诉我，马老师，我觉得您的神韵特别像(孙中山)，您的形象给了我启迪，好像原来孙中山就应该是这样的。我觉得饰演这样的伟人形象，模仿是最基础的，模仿可以是肢体语言的模仿，也可以是一种感觉的模仿。所以在表演的时候要用心，要对他的心灵有所理解，这很难用语言说清楚。

记者:现在很多红色主旋律题材影视剧起用了年轻演员出演一些大家熟悉的领袖形象，似乎现在对于演员的外形要求不像过去那么高了。

马少骅:如果说你要演的是秦始皇，像不像其实没多大关系，但如果你要演的是毛泽东、邓小平这样大家已经对他们的形象很熟悉的人，就不能找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演员来演，大家也不会承认。我觉得外形相似其实还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毕竟是要去演一个特定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观众非常熟悉的形象。对于演员来说，“像”是门票，“是”是灵魂，要达到“是”，首先要建立在“像”的基础上。只有观众接受了这个形象，再往深里演，演员自信，观众同样自信，对演戏也有推进作用。

记者:您是怎么发现自己与孙中山特别相像的?


马少骅:我在戏剧学院的毕业剧目是演一位物理学家，当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像孙中山。那时有一位老导演丁荫楠要拍电影《孙中山》这确实是一位眼光很独到的导演，他看了我演的物理学家，就给我发电报，说珠影厂现在要拍孙中山，希望我去试试。后来因为年纪的关系，我错失了这次机会，但和孙中山的“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为了这个角色我准备了将近一年，后来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我也一直这么坚持着。

马少骅

回族 1955年出生，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国家一级演员，曾出演《走向共和》《汉武大帝》《沂蒙》等多部电视剧，并多次在影视剧中成功扮演国父孙中山，形神兼备，被公认为是华人界最像孙中山的演员。

作者:张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