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这部小说里面,你是通过人和外部世界的关系来表达人真实的一面吗?
九把刀:社会学符号互动论,讲到人之所以真实,就是存在于我们互动之中的一种建构过程。假设我跟你讲,不好意思,我从台湾来,可是我不见了所有的行李,我可不可以跟你借五千块钱买机票。结果你豪爽的相信我,把钱借给我。如果我今天是骗子我也会觉得非常感动,我居然利用人性的善良骗人,你相信了我,这过程中我其实本来是坏人,但互动中你给了我善的信仰,我就有了善的种子。我会对人性的期待是朝向光明的。
主持人:这部小说里面变态的房东给他所有出租的房间装了针孔摄像机,这个细节的起源跟台湾著名的针孔摄像机事件有没有关系?
九把刀:其实没有了,好莱坞电影里面有这种电影的类型,其中,金凯瑞演的《楚门的世界》影响比较大。
主持人:如果在互动中才能表现出人真实一面,你觉得偷窥的房东他的真实一面是怎么表现出来的?
九把刀:怎么表现出来的?他想要当人生的导演、人生的编剧,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拍电影,很多细节他是可以控制的。其实每个人人生都是很随机的,有无法掌握的部分,像电影《楚门的世界》讲到人性要不断勇往直前那一面。可是房东偏偏就要通过偷窥掌握每个人的生活,他的扭曲在于他居然有对人性想要控制和导向毁灭的欲望。当然,这个欲望是被另外一个变态的女房客所激发出来的。
主持人:他一开始还坚持很多操守,他坚持不把自己偷窥的东西说出去,不向警察局举报,在坚守自己作为一个偷窥者的操守。
九把刀:这个房东有很多似是而非的想法,比如,隐私不像钞票被偷一点少一点,只要被偷窥者没有发现自己隐私受到侵犯,他就不会受到伤害。这个角色的想法很有趣,但所谓偷窥者的职业道德是很荒谬的谬论,我们要有分辨的能力,这个角色是一个混蛋。
主持人:你自己写这个小说的时候会害怕吗?我读的时候很害怕,晚上看,觉得自己的床和房间里总是发出异样的声响。
九把刀:这恐怕是对我最高的荣宠。我在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其实很少进入角色,有作者宣称他们写小说的时候笔下的角色仿佛有自己的生命。我无法抓住自己的角色,只能慢慢由角色铺陈。我不像有些作家像演员一样通过扮演角色来写作,我比较像导演有个高度和距离。不管这样的做法好跟不好,但我比较习惯比较清楚怎么掌握。
像《楼下的房客》不像爱情小说,保持距离感是比较重要的。我不怕不舒服,但我会想读者看了这些情节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看完《楼下的房客》有人哈哈大笑,我会觉得好受伤。
主持人:看这个小说的时候,我觉得作者在写到死亡,写到人性之恶的时候是非常冷静,非常的不动声色的,你觉得你能够直面人性恶这一面,你的心灵上没有压力,不会受到扭曲吗?
九把刀:每个人都是向往善的,可是有些人一脚踩在黑暗里面。《楼下的房客》之所以会让人家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觉得跟第一人称叙述有很大关系,这个“我”仿佛代表作者的意识形态。其实大家忽略了作家不过是认识到这种意识形态的存在,刻意要让读者更深刻体会到房东的肮脏、不健康、变态,并不是作者就是这样。
网友:我觉得你的作品《等一个人的咖啡》和《卧底》的风格差别很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主持人:实际上我个人了解,不仅仅这两部作品风格差别很大,你的28部作品里面的题材非常多,有武侠的,有言情的,加上这部最新的算是悬疑恐怖类的,怎么会写这么多类型的作品?
九把刀:如果你列举心中最喜欢的十部电影的话,肯定不会十部都是恐怖电影,也不会十部都是爱情电影,十部都是动作电影,一定会是非常多种类型在里面。这说明一件事情,我们向往的,我们特定喜欢的不是某种类型,而是好的东西。好的电影,它只要好,就没有所谓的商业不商业,类型不类型。
很多作家都有复制自己取得成功的经验,连续写了好几本武侠小说,就被称为“武侠宗师”,写了二十本爱情小说,就是“爱情天王”等等。可是我的兴趣就跟所有的人一样是很多元的,只是我是一个作家,我会习惯把我的兴趣变成我的作品,我喜欢写爱情就写,我喜欢写武侠就来写武侠。在此之前我并不晓得能否把这个题材写好,只是每次把自己的能量放大到最大为止。每个小说题材不一样,当然风格也不一样,我相信每个作家都有扮演多种角色的能力。
主持人:一般的作家能写好一种题材,比如爱情或者武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在驾驭这三种题材的时候,你觉得有区别吗?你是怎么转换写作方式的呢?
九把刀:转换写作的方式,好像没有太大困难在里面,也许我真的有这方面的才华,所以上帝会给我更多这方面的才能,讲这个会不好意思(笑)。
主持人:你写这三种小说是一样的感觉是吗?
九把刀:也不是,我会赋予一个小说特殊的期待,它就会产生特殊的蜕变。我会希望《等一个人的咖啡》是可以拍成电视剧的,在写的时候我会有这样一个意识在。写《楼下的房客》的时候我非常希望它可以变成一部电影,所以当初我写《楼下的房客》时刻意训练了我编剧的能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剧情线,最后汇集在一起,大爆发。《卧底》也是一样,希望它可以变成一部漫画,是用漫画的风格写的。我喜欢看电影,喜欢看漫画,喜欢玩儿电玩,自然就会运用这些熟悉的元素来写作。
图:
九把刀:《楼下的房客》在台湾18岁以上的读者才可以购买,能出简体字版,对我来说是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