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民间纪录片的艰难史

路遥给中国文学创造的神话，不仅是一个呈现在眼前的小说世界，以及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地活在我们中间，而且还打开一扇精神世界的大门。

人生格局就此改变

空阔、宽容、坚硬、柔软、写实。

“这是一部集大成的作品”，纪录片《路遥》制片人吴建荣说，很多幕后力量都在默默奉献。

这部纪录片不仅讲述了路遥一生的生活经历，而且融合了陕北的人文、土地风貌，不仅讲述了他的文学生涯，更是给我们讲述了一个鲜活的路遥。片头一开场，壶口瀑布，陕北腰鼓……就从遥远的视野里长驱直入，扑面而来。

镜头里的路遥，路遥的人生充满张力，热情而激越、壮美又凄绝、悲愤加控诉。静静地表达着自己的力量和对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担当和守望。

看完整部片子，是时空突然有所踌躇有所停顿的奇异感觉。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这种沉默，是对这种贯穿于他文字和生命中的热情、善良、良知，以及它今天在气势浩荡、无孔不入的萎靡面前所呈现的屹立、坚定，一份感动，无从解说。

曹雪芹、鲁迅、柳青、列夫托尔斯泰、巴尔扎克、肖洛霍夫、司汤达、莎士比亚、柴科夫斯基、莱蒙托夫……这些路遥喜爱的作家，吴建荣如今也是信口道来，如数家珍。而“肝癌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了路遥家人的头上”，自嘲是“拿长矛挑风车”，这些文学意味十足的表述，无疑实证了他对拍摄这部片子的感叹“凡参与进来的人都不吃亏。这部片子能善始善终，现在大白于天下。就因为我们都不争，因为大家都获得了很多东西。通过这条线，改变了人生的方向。整个人的提升，打开人生的格局，视野，变精彩。内心是强悍的，谁也打不倒的”。

至于他个人，最明显的标志则是将一个内退工人，变成了独立制片人。

这个片子他总共投进去多少钱?“到现在也是一笔糊涂账”。1969年出生的吴建荣，高中毕业进了电厂。2007年，将手中所有股票卖出后，拿着挣得的一百万，在思考，能做些什么。当时，他完全可以在西安买套非常不错的房子，但他似乎更想做些在灵魂上有所触动的事。命运似乎是冥冥之中，安排他与王天笑相识，于是，一套房子变成了一部巨著。

凤凰首播央视随后

解说词对纪录片来说，往往是最纤细的一根线条。它意味着更多的精神投入，以及相对稀少的合作劳动。纪录片《路遥》解说词一稿由路遥生前好友海波撰写，二稿由诗人尚飞鹏完成。洋洋洒洒的三万余字，细统、激情地概括了路遥的一生及意义。

这是一种属于个体的记忆，区别于那种宏大的集体记忆，细微、琐碎，却具有火石般光芒，足以影响一个人的精神与气质，足以让一个人背负一生，刻骨铭心。

11月20日，凤凰卫视“我的中国心”栏目首播剪辑版。吴建荣说，“去了才知道，这个栏目所关注的人物，都属于新中国成立后对国内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做出杰出贡献的大师级。譬如钱学森、季羡林、杨振宁等。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让路遥与这些人物比肩而立”。

王天乐在片中回忆路遥获得茅盾文学奖时说，“电话一接通他有一分钟没有说话，然后他说，‘茅盾文学奖揭晓了，我获奖了，我是第一名，’我相信他哭了，这个倒不是他看中这个奖有多大，这是一种认可，六年来的交织，六年来的这种悲苦，一生对文学的这种执著的追求，终于在某一个符号上承认了他。”

现在，我们是不是同样可以说，如果说凤凰卫视是得到了民间的认可，那么即将走上央视十套《人物》栏目则标志着得到了中央的肯定。

沟通了地球人类的感情

《平凡的世界》、《人生》现在在书店里，仍然是常销书。路遥的精神意志，凡是看过他的书的，打过交道的，都会永远向前。他不是简单文学意义上的，更是政治的，思想的。

“他是二十世纪以来最后一个殉道者”……

“他说，一个作家的作品不仅要取悦当代，而且要对后代有所启示”……

“他是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人”……

吴建荣和张井讲述中这些情不自禁的感喟，深刻地比照出我们现在一些作家生存环境的变化，心灵的脆弱比比皆是，触手可及。

“拍摄中，被采访的老汉们一把鼻泣一把泪的，那简直哭成一片。我们相信，那是一种自然流淌的东西。”吴建荣话不多，沉静地坐在角落，当那些清晰而的表情、眼神直接呈现在我们的眼前、镜头里，内心千百况味。

贾平凹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他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他是一个气势磅礴的人。但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他的文学就像火一样燃出炙人的灿烂的光焰”。

潘石屹、贾樟柯、吴天明、贾平凹……这些个体对路遥及其作品的回忆，无疑是人物最丰富，内心最炽热、惘然。作家厚夫直接说:“他是我们的精神领袖，精神导师，我们就是在路遥的旗帜下成长、追求、奋斗的。”

陈忠实说，“路遥获得了这个世界里数以亿计的普通人的尊敬和崇拜，他沟通了这个世界的人们和地球人类的情感”。路遥追悼会上，陈忠实在悼词中说:我深沉的惋惜正是出自对一个文学大省、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学事业的无法弥补的损失，一切已不能挽回于万一，所以期待，即使是自信的有把握的也都在1992年11月17日的那个早晨，已彻底被粉碎了。然而我们就路遥截止1992年11月17日早晨8时20分的整个生命历程来估计，完全可以说，他不仅是我们这个群体，而在更广泛的中国当代、中青年作家中也是相当出色的、相当杰出的一个。就生命的历程而言，路遥是短暂的，就生命的质量而言，路遥是辉煌的，能在如此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创造如此辉煌、如此有声有色的生命高质量，路遥是无愧于他的整个人生的，无愧于哺育他的土地和人民的。

影响了一代人的人生观

“平凡的世界，辉煌的人生。”这句刻在路遥墓前的一块方石上的悼词，极为恰当地表述了路遥短暂而辉煌的文学人生。《人生》和《平凡的世界》属于过去，也属于今天和未来。路遥永远是理想、激情和梦想的化身。

这是两本非常优秀的书。之所以用“书”而不是“小说”来界定它，是因为它已经超越了小说，超越了哲学，成为思想、精神的载体。既然是精神的、思想的，那它必将永垂不朽。

马云说，“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路遥。18岁时我再度高考失利，应聘了五六个工作都没人要，只能去当送杂志的零工，是《人生》改变了我，让我意识到不放弃总有机会，否则我现在还在踩三轮车呢”。“他写的是贫瘠的世界，但他的文学是高贵的，跟同时代的作家比起来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人文主义者，一种强烈的对普通人的认同，一种个人角度来观察这个社会角度的选择。“导演贾樟柯说，“30年阅读史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路遥的《人生》。读这本书的时候我还是个上中学的孩子。这么多年我看过很多作品，都对我的电影创作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对我帮助最大的反而是这本《人生》，它让我开始对社会有了新的认识，开始思考我的人生”。

很多成功人士都庆幸自己在青少年时期就幸运地接触到了它们，它们影响了他们整个的人生观、世界观。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以昂扬的姿态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更加坚定了这样一个信念:要以一个大写的人的姿态傲然于天地间。

文/图 本报记者 夏明勤 实习生 买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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