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国摇撼世界舞台

60岁吴兴国身着“虫壳”接受访问。

吴兴国摇撼世界舞台

吴兴国表演《蜕变》片段,他在其中一人分饰七角。

深圳商报驻台记者 于 雪 文/图

“《蜕变》是我最后一部作品”,台湾当代传奇剧场创办人吴兴国,近日带着新作出现在记者面前时抛出了一句惊人之语。今年刚好六十周岁的吴兴国,迈入了他以创意改变传统京剧剧场的第28个年头,选择以卡夫卡的作品来做告别,也是他酝酿了十年的动作。

一人饰七角演卡夫卡名剧

五月初,吴兴国穿着《蜕变》的新制戏服首次向媒体公开剧中自己的新造型,并当场献上了约三分钟的片段表演,记者所见的吴兴国背着一副金属打制的巨大“虫壳”,十五公斤的戏服全然不影响吴兴国动作的灵活,传统京剧的冠上稚翎,巧妙转化为蜕变后的虫顶触角,只见吴兴国佝偻着身躯宛若虫体般游移,一番唱念做打虽然依旧是京剧,但已将之前记者在大陆所见过的传统戏曲剧场表演完全颠覆。

表演过后,吴兴国摘下面具,脸上布满汗水,表情兴奋而语气激动:“传统京剧的唱念做打很厉害,但如何拿来诠释卡夫卡笔下甲虫的内心世界,却是一大挑战”,他在剧中一人扮演七个角色,从父亲、母亲、妹妹、情人、虫子、卡夫卡到吴兴国自己,还一力独挑编、导、演,创作中以传统京剧的唱腔、服装、北管音乐为底蕴,再佐以电子科技跨界沟通,将卡夫卡名作中这只即使运用影视手段来表现都算难题的“大虫”活化于京剧剧场之上。

《蜕变》今年八月将为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献上揭幕演出,艺术节的艺术总监弥尔斯向记者表示,吴兴国的创新京剧,运用东方传统艺术的抽象语汇,跨时空诠释西方文本,很能呼应全球时代的艺术创意内涵。而这也是吴兴国第二次赴爱丁堡,2011年他一人分饰十角的《李尔在此》就曾在当地获得满堂彩。

最后一部独角戏

卡夫卡式的奇幻与中国传统京剧,这在旁人看来风马牛全不相干的东西,在吴兴国眼里却充满关联,“抽象的东西一直是我最大的养分!”吴兴国说,《蜕变》本身就是一部超写实剧本,而京剧的诗、词、曲也是超越生活的一种表现,当两者碰撞时,就会逼得你非去实验不可,而这背后的专业底子、节奏、规则、力量、专注就会迸发出来。他笑说,以前都在演别人,这次演的是虫子,这中间的角色错乱是他最近的心情写照。 ‘

“这是我最后一部演独角戏的作品,今后会转到创作上来,不再演出。”吴兴国语惊四座,“因为‘当代传奇’不可能永远只有我在演出,传统需要不断创新,演员和观众也需要有新血液加入,回首过去,我每次的大胆尝试,都是想为传统艺术走出新的一条路,也许刚开始还走得莽莽撞撞,但总要跨出第一步。”

做好招架斧头的准备

吴兴国之创意剧场的第一步,是从1986年成立当代传奇剧场开始,他当时已经在京剧团做武生做到拿“最佳生角奖”,却眼见观众一天天大量流失,京剧似乎就此走入坟墓,于是吴兴国与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京剧演员,决定“揭竿起义”发动一场京剧革命:“当代传奇剧场”成立时便立下了为老剧场闯出一条新路的志向。

“刚开始创立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走。”吴兴国当初就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当你是传统出身,却偏偏要做创新,就要等着招架很多人劈来的斧头。”就在骂声之下,他的创团作品选择了莎士比亚的《麦克白》,融合话剧、现代舞、电影手法,取名为《欲望城国》,却一战成经典,报刊形容“观众欣喜若狂,有人大叫,有人流泪,台北艺文界足足震动了一星期。”虽然仍有保守京剧迷指责吴兴国是京剧的叛徒,但当代传奇剧场从此打开知名度,成为备受瞩目的表演团体。

改变欧洲莎翁剧的传统

尔后,吴兴国共创作了六部出自西方莎士比亚与希腊悲剧改编的戏剧作品,成为为传统戏曲艺术发展与创新掌旗的“先锋”人物,每推出新作皆引起热烈的回响与讨论:1993年编自希腊悲剧《米蒂亚》的《楼兰女》以特殊的声腔、歌队,增加戏剧张力,并采用叶锦添华丽前卫、视觉感强烈的服装设计,让艺文界大为惊叹。1995年《奥瑞斯提亚》在大安森林公园露天演出,以四周高楼为背景,往来车声为音效,创新提出“环境剧场”理念,轰动一时,每场都吸引上千位观众驻足。

然而,由于大环境不景气,讲究大制作、精致舞台的当代传奇剧场,曾在1998年因经费困窘而休团。不过,经过两年的思索,加上接演电影、电视剧充实剧团荷包,2001年复团时,一度愤怒沮丧的吴兴国已经恢复创作活力。复团之作《李尔在此》根据莎士比亚的《李尔王》改编,吴兴国一人分饰十角,挑战表演极限,不但巡回法国、日本、韩国等地皆获得广大回响,丹麦欧丁剧场艺术总监甚至感动地紧拥吴兴国说,“你不但摇撼了自己的传统,也摇撼了我们欧洲莎士比亚的传统。”

二十八年来,从莎士比亚、希腊悲剧到传统京剧,吴兴国率领的当代传奇剧场每一次演出都以创意在改变着剧场的生态。“《欲望城国》突破传统京剧的框架,在当时剧场界引起了大风暴,造成的巨大影响到现在都还看得到”,国光剧团艺术总监王安祈表示,二十年前京剧演员向老师学习就已足够,因为吴兴国的成功,“现在的演员会看电影、现代舞,甚至歌仔戏来丰富表演艺术。”

祖先的遗产很重要

作为当代传奇剧场的创意领头羊,不论在剧团或排练场,吴兴国的点子总是天马行空,源源不绝。他说,从早上起床后就满脑子都是点子,导戏时往往会冒出好几个版本。“只要给吴兴国一个道具,他就能自己玩出许多花样”,与吴兴国合作了《暴风雨》的知名艺术指导叶锦添形容。

丰沛的创意来自传统的根底与新思维的激荡,吴兴国自我解读,创作过程就像悟道,靠剎那的灵感,“但要先累积到一定程度,才有东西拿得出来”,“对我而言,祖先的遗产很重要,”吴兴国认真地说,“如果创新,京剧还是传统。”

二十八年来,他在剧场尝试了很多创意,都是为了帮传统京剧找方向,因为表演艺术是活的,所以每次加入西方、东方、前卫、荒谬等不同元素后,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他当初特别将西方重要文学以及西方传统戏剧,像是莎士比亚的歌剧,拿出来与京剧进行比较,“中国戏曲重视含蓄,西方剧场强调情感的直接表现”,因此2001年重回当代传奇剧场时,吴兴国便决定以《李尔在此》开头,制作长达10年的演出计划,《欢乐时光契诃夫传奇》以及《蜕变》都是其中之一。

2010年在华山文创园一演就是20场的《欢乐时光契诃夫传奇》,就是吴兴国又一次彻底的自我颠覆,他展开跨界创意大结合,邀集了M.A.C专业造型彩妆、EROS发型团队与年轻服装设计新秀孙瑜鸿,一同创造出契诃夫、艳丽歌女、恶霸仆人、穷困潦倒父子等66种不同的角色造型,创造出“古早味”的台湾剧场面貌。

“我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就是希望传统艺术也有机会走入一般人的现代生活。”吴兴国说。

叛逆就是一种创意

“一路走来,每一次挣扎,到后来都变成一个最大的满足,”吴兴国回首过往由衷地说,二十多年来,一直有种声音称他为京剧界的“逆子”,“我觉得从某种程度来说叛逆对年轻人来讲是一种创意性,正好我也继承了传统,传统带给我们那种道德、正义、解不开的彷徨,你在我的作品里都看得到。”

吴兴国也不讳言妻子林秀伟(太古踏舞团团长)对自己的深刻影响。两人在云门舞集结识,但一个自小受东方戏曲熏陶,一个是学西方现代舞起家,艺术风格截然不同,“我们就像一面镜子的正反两面。从互相审视中学习、交流、撞击,哪怕是有批评,可是你会感觉增长的智能是倍数的,从中的学习反而最多,”吴兴国说,他特意把两人的女儿吴采璘叫到记者面前,骄傲地说,女儿今年也争取到爱丁堡艺术节舞台演出9场独舞《秘码》,父女俩同时在爱丁堡艺术节中亮相传为佳话。

谈到两岸的创意产业现状时,吴兴国说:“现在都在讲创意产业,我觉得文艺假如可以经过某种包装,它是可以丰富这个城市的。”吴兴国说,早期自己从改造传统的动作中所受到的周围压力,如今已经感受不到,“有时传统在经过时空之后,无法在当下挺住,我们要做的是以创意,来让传统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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