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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中干 一个国民党特务的故事 比海角七号和归来还感人 - 文章

阚中干 一个国民党特务的故事 比海角七号和归来还感人

2016年2月18日 13:41 阅读 4587
核心提示:阚中干,代号6783,前台湾军情局特务,上尉特别行动组组长,五十年代潜入大陆执行暗杀,爆破任务,1958年被大陆安全部门逮捕,入狱22年,2007年,阚中干孤身一人生活在上海远郊奉贤区西渡镇一套廉租屋里,几十年混在人民群众中间,噤若寒蝉的活着,这是五十年前满怀一腔“报国热情”主动要求潜入大陆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未来。

凤凰卫视1月3日《凤凰大视野》,以下为文字实录:

陈晓楠:今天我们继续来回望,一个节目走过的十年,回望十年当中,在我们的镜头中,也是在我们这个时代真实上演的冷暖人生。

过去十年的采访里,我至今还记得有一个主人公,他是以很特别的一种方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当中的,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持之不懈地给我们写信,而写这些信呢,并不是为了让我们采访他,而是让我们把他的这些信转交给台湾当局,因为他有着一个我们一时都不太敢相信的很神秘的身份,他是一个蹲过22年大狱的罪犯,而且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他说,他是一个台湾特务。

阚中干:我们是被推翻的阶级,被打倒的阶级呀,革命烈士他们是参加两万五千里长征,历史都是红的,我们这个身份。

解放以后,受共产党长期的宣传教育,这特务是十恶不赦的人,所以,几十年来,我可以说是噤若寒蝉,我这个历史,没有人,这个左右隔壁邻居都不知道啊,没有人知道我的历史,等于是混在了人民群众中间。

解说:阚中干,代号6783,前台湾军情局特务,上尉特别行动组组长,五十年代潜入大陆执行暗杀,爆破任务,1958年被大陆安全部门逮捕,入狱22年,2007年,阚中干孤身一人生活在上海远郊奉贤区西渡镇一套廉租屋里,几十年混在人民群众中间,噤若寒蝉的活着,这是五十年前满怀一腔“报国热情”主动要求潜入大陆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未来。

阚中干1936年出生于上海,11岁时和舅母一起来到台湾,投奔在国民政府任职的舅舅,从此和父母天各一方,1952年,阚中干的舅舅病逝,不久舅母改嫁,在台湾举目无亲的他,开始一个人艰难谋生,上世纪五十年代为反攻大陆,国民党“国防部情报局”大量招募情报人员,1955年浪迹社会底层,渴望一份体面工作的阚中干,也报名参加了“情报局”。

阚中干主动请缨潜入大陆 负责暗杀政军干部

阚中干:他把解放以后,共产党肃清这些残废,镇压地主、富农,镇压反革命,他把这些数字全部公布出来,反正这个数字,天文数字很大的,平均每小时多少多少起,叫大陆呢,风起踊跃如火如荼,就使你随之产生什么错觉呢?哎呀,大陆现在到处一火光呀,都在举行抗暴运动,大陆这边反对共产党,到处揭竿而起。

陈晓楠:特别相信这一点。

阚中干:相信啊,特别相信啊,咬牙切齿啊,恨共产党。

陈晓楠:那时候你就是个热血沸腾的青年。

阚中干:就是要拯救大陆同胞,大陆同胞都是水深火热之中,我来拯救他。

陈晓楠:你觉得有多大程度能成功。

阚中干:认为一动手就成功。

解说:1950年代,蒋介石在内湖、淡水、新店等地,办有多所情报干部培训班,学员都从有大陆背景的军官和学生中挑选。

训练班实行军事化管理,蒋经国负责挑选浇灌,甚至亲任淡水训练班班主任。

除了政治教育外,学员还要通过数十个科目的严格训练。

阚中干:跟踪反跟踪,建议炸药制造,另外还教秘密通信,它用带潦草的字连在一起,可以代表阿拉伯数字,作为数字,叫秘密通信,另外还规定了我的广播通信。

解说:除了各种技术科目,在“干训班”,19岁的阚中干受训最为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杀人。

阚中干:杀人这么有几种手段,有的是刀杀,有的是枪杀,有的是毒药杀,汪精卫最后怎么死了,他都讲给我们听了,国民党宣传是宣传什么?说他是做日本人汉奸,给日本人毒害死了,不是的,实际上军统戴笠通过汪精卫的一个保姆,下毒药,给他吃了以后死掉的,他那个枪伤、老伤,复发了以后死掉的。

夜阑人静的时候想想,这可是做危险工作啊,抓住以后没有命的,要杀头的啊,就跟荆柯刺秦王一样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做这样一个军士啊,也很怕的。

解说:1950年代,是台海对峙最为紧张的时候,台湾军情系统每年都要派遣众多特工潜入大陆,但经过精心策划的行刺毛泽东,暗杀叶剑英、陈毅,万隆峰会克什米尔公主号,暗杀周恩来的行动,都没有成功,其他行动也多半以失败而告终,然而阚中干对这些失败,这些危险一无所知。

一个个胜利的故事,和在这场看不见的暗战中,凯旋的英雄迅速扑灭了他心中的恐惧。

阚中干:这个“情报局”“政反组”一个副组长,把最大的案子,像国民党一个参谋次长吴石中将怎么破获的,讲给我们听了,当时这个吴石参谋次长穿着中将的军衔,他们晚上去抓他,当时他很神气呀,他说你晚上深更半夜的打家劫舍的呀,当时为了把他这个威风打下来,这个教官同我们讲,上去把他的领章就扯掉,给他两个嘴巴,两个耳光,把他威风打掉。

他说你往窗口往下面看看,有这样子打家劫舍的吗?下面就是汽车,另外还有一个年纪轻的教官,讲这个中共台湾省委书记蔡孝乾,也被情报局破获抓住了,这个案子讲给我们听,怎么破获的,破获了抓住他以后又逃跑,逃跑后又抓回又抓住他了。

解说:1957年,阚中干以优异的成绩从“干训班”毕业,正式宣誓加入“国防部情报局”。

上级承诺,如果潜入大陆执行任务,不管成功与否,只要没有宣布叛变,回来后尉官连升三级,校官连升两级,将官升一级,面对飞黄腾达的诱惑,并满怀一腔报国热血的阚中干,主动请求潜入大陆。

阚中干:这就是赌博心理呀,赌一把,抓住我,我也知道要杀头的,抓不住我,十年,那我就是飞黄腾达了,那时最主要的是,认为两三年之内,美国人会帮助蒋介石,反攻大陆,美国人要么不出面,一出面肯定成功。

解说:1957年夏,台湾国防部情报局,代号2783,上尉特工特别行动组组长阚中干,离开台湾前往香港,他的任务是潜入大陆,刺杀中共高级党政要员,爆破摧毁重要军事目标。

阚中干:暗杀党政军首长,投降靠拢者,民主党派这些领导人暗杀,另外就是对国家有重要贡献的这些人,科学家,国际友人,包括他们的家属,也要暗杀,制造国际纠纷。

陈晓楠:有给你一个具体的名单吗?

阚中干:名单没有,只要够级别的是谁都可以,我们要以杀制杀,他讲大陆同胞受苦受难,这么多人给他杀掉了,我们从事的工作是大慈大悲的,是替天行道,是这样一个工作。

陈晓楠:即便是杀人,也是为了正义事业在杀人。

阚中干:对。用杀的办法停止他死,以杀止杀。

阚中干秘密潜伏香港 与小珍陷入疯狂热恋

解说:因为特殊的地理政治位置,上个世纪五十六年代,香港成为了台湾情报工作最重要的桥头堡,国防部情报局在香港建有完善严密的谍报网,阚中干抵达香港后,被安排到一家商店打工,以极普通的身份潜伏了下来,为进入大陆,做最后的准备。

然而就在阚中干踌躇满志,急于建功立业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女人。

阚中干:1米67个子,皮肤呢很白皙,很直率,很聪明,也很秀丽。

阚中干:这个女人叫小珍,比阚中干大4岁,是他在特工培训班一个同学的妹妹,小珍热情秀丽,见面后不久,就向21岁的阚中干表白了爱情,虽然阚中干对小珍也是一见倾心,但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他最终还是毅然断绝了和小珍的往来,然而数周后小珍的一封来信,却把他勉力用冷酷建立起来的防护墙,瞬间击得粉碎。

阚中干:开头记得,我还记得她讲的那些话,绵绵不断的细雨,惹起了我无限的愁丝,思潮如波涛般起伏,无法抑制我们的认识,如此的偶然,但奇妙的我却深深地爱上了你,这是开头。

陈晓楠:这么多年以后,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阚中干:最后,最后的一句话我还记得,今后你无论到天之涯或海之角,我都会为你的安全和幸福而祝福,曾经是我深深爱着永远不能忘怀的人儿,破折号你在这里让我紧紧地拥抱你。

解说:小珍炙烈的爱,彻底融化了11岁就离开家,从未感受过异性之爱的阚中干,两人陷入了疯狂的热恋,然而他们的恋情很快就被察觉,上级警告阚中干要他悬崖勒马,否则就上报台湾情报局,如果台湾方面知道,阚中干将被遣回台湾,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阚中干:当时就害怕。

陈晓楠:那你有没有想过马上断了这个关系。

阚中干:没有,没有想断的思想没有,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第二个比她再好的人了没有了,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要把她看作什么,看作是我的生命,是我的灵魂一样的,须臾不可离焉

陈晓楠:在跟她遇到这段爱情之前,以前你没有被人这样爱过吗?

阚中干:没有。

陈晓楠:没有人这样呵护过你吗?

阚中干:没有。

陈晓楠:她第一次给了你那种家的感觉。

阚中干:是。

解说:一边是肩负的使命,一生的前途,一边是刻骨铭心,无法割舍的恋人,两难之间,阚中干突然萌发了带小珍一起提前进入大陆,戴罪立功的两全之策,如果成功,台湾方面也许能认同他们的感情,几经迟疑,阚中干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珍,没有犹豫,小珍立刻就同意了和他一起前往大陆。

陈晓楠:她是义无反顾的吗?

阚中干:她义无反顾,她当时她同我讲了,你一回来以后我们两个留下一个小孩,你死了以后,我把小孩小孩抚养大。

陈晓楠:你们两个都是感情至上的人。

阚中干:就是这样子,我看了那个许文强的《上海滩》,那里面那个女主角,冯程程,她的性格就像冯程程的性格。

陈晓楠:对于十一岁就离开父母,离开家乡的阚中干来讲,这人生中第一次的恋情就彻底地把他融化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一份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情关爱和缠绵面前,他那被训练了多年,积攒准备了多时的作为一个特工一个杀手该有的坚决冷酷无情等等等等,顷刻之间就被动摇了。

他开始犹疑,开始自责,他没有办法放弃自己设计了那么久为之骄傲的未来,可是他也没法改变没法放弃,这份给了他奇异感受的初恋,在一次次的煎熬当中,阚中干为自己找了一个两全之策,其实故事讲到这里,如果按我们所熟悉的西方大当中007系列的情节,特工外加谋杀爱情,或许倒还真是一个塑造传奇不错的组合,但对阚中干来说,现实远比传奇要来得复杂,残酷得多。

解说:孤注一掷,阚中干决定和小珍一起提前进入大陆,临行前,他给台湾“国防部警报局”写了一份详尽的报告。

阚中干:这份报告上面写得很详细,就说我们这是用私奔的方式回大陆,我回来,会按台湾给我的任务,开展工作,我还再三强调要戴罪立功,就是这条路即使是火海是死亡的路,我也应该去死。

解说:1958年12月15日上午9点,阚中干和小珍登上了北上的列车,由罗湖海关进入了中国大陆。

阚中干:跨过关口的时候蛮紧张的,那时台湾形容这是个鬼门关,阴阳两重天呢,香港那边那个地方是天堂,这一脚迈出去等于是38度一样,北纬38度,这个是地狱呢,所以对这个世界还是恐惧得很呢,看到人的都没有表情啊,没有笑容,固定的那样的面孔一样。

一到深圳以后,吃的那个饭都是红米饭,那时候1958的时候大跃进,哎呀,吃这个糙饭菜,菜都没有油啊。

解说:跨过鬼门关,阚中干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这地狱有他深爱着的人,和他一起走一起闯。

阚中干:好像旁边有了一个人觉得好像更有力量了一样,感觉好像有支撑力量一样。

陈晓楠:就脑子里全是感情了。

阚中干:哎。

解说:两天后,阚中干带着小珍乘火车抵达上海,见到了阔别整整20年的父母,一切顺利,波澜不惊,在上海,阚中干和小珍像一对蜜月中的新婚夫妇生活了四天,阚中干说,这四天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然而这幸福却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1958年12月23日,两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阚中干和小珍的面前。

阚中干:他说你叫阚中干吗?我说我不认识你呀,我说你们什么地方的,我不认识你呀,他说跟我们走一走趟,这时候我脑子里马上起了一个形象,我被绑住了,上刑场,就枪毙了。

潜入大陆仅六天,就被抓捕,审讯中,阚中干才得知,一到香港,他就已被大陆国安人员监控,带小珍进入大陆,无疑是自投罗网,本想两人能长相厮守,却把小珍带上了一条死亡之路,党国要求“舍生取义”,但是想到小珍,那“杀身成仁”的光荣就变得暗淡,再也无法激起阚中干直面死亡的豪情。

在生与死面前几经徘徊,阚中干最终选择了坦白,选择了生,1961年,阚中干以反革命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2年,作为同犯,小珍也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两个人之间目光再度交接,已是整整三十年以后了。

这里是上海提篮桥监狱,监狱始建于1901年,由于规模宏大,曾号称“远东第一监狱”,这里自从1949年台海对峙以来,曾经先后关押了数百名来自台湾的情报人员,1961年,台湾“军情局”特工阚中干被判刑后,也被押入上海提篮桥监狱服刑。

1966年“文革”爆发后,他和其他“台湾间谍”又被转押到青海监狱劳动改造,带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改造岁月里,小珍是阚中干心中虽然微弱,但从未熄灭的一点光亮。

阚中干:每天呢,早上天亮之前,睡在床上我就想她,阴天下雨我也想她,把她作为种功课一样的,自己哈向锥自己一般痛,但是自己想,每天,每天早上天天在想,就想她。

陈晓楠:你当时奢望你们两个这杯子还能再见得到吗?

阚中干:思想里有个信念,很潜在的一个信念,出去同她见个面。

陈晓楠:这种感情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淡掉吗?

阚中干:像个灯火一样的,就微弱的这样一个火苗,还没有熄灭。

解说:1980年,在监狱度过了青春岁月,已年满44岁的阚中干刑满释放,回到了上海,这时除了一张根本不能落户的“袋袋户口”,阚中干有的只是对小珍的那份22年后依然不变的情感。

阚中干:我在外面建筑工地做小工,做建筑小工,搬水泥搬黄沙,做小贩,踩黄鱼车,踩三轮车我都做过,做了自己手里面有了点钱,有了点钱,我就想去见小珍。

解说:1984年,阚中干费劲周折终于打听到,小珍后来被送往安徽宣城,白茅岭农场劳动改造,得知小珍的下落,阚中干一夜难眠第二天,就踏上了开往安徽的列车,几天后,阚中干冒着大雪来到了白茅岭农场。

阚中干: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大雪纷飞一冰天雪地。

陈晓楠:这一路上你的心情是那种很兴奋的吗?

阚中干:又有兴奋,但是呢又有恐惧的思想。

陈晓楠:恐惧什么呢?

时隔30年后再相见 阚中干所写长信打动小珍

阚中干:恐惧什么,分开这么久时间了,她可能已经嫁人了,回想她过去所受的苦难,也可能会恨我,也可能会咬牙切齿恨我,有这种思想,又想见她,又怕她,我思想上准备什么呢?不管你那一种态度对我,我也要同你讲几句话,哪怕你关了门以后见到我,用棍子轰我出来,我也要同你讲几句话,讲几句话我就走。

解说:在雪地里跋涉了数小时后,阚中干来到了农场总场,一个干部一句简短的回答,让阚中干近二十年的期盼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阚中干:他同我讲,她已经结婚了,回上海去了。

解说:2007年2月,我们在上海远郊奉贤区西度镇的一个边缘小区里,找到了已年过七旬的阚中干。

陈晓楠:您好。

阚中干:请进。

陈晓楠:您好。

解说:阚中干刑满释放回到上海后,最初做苦力,打零工维持生活,后来经过多方奔走,50岁才落了户,到上海某纺织厂嫂了十年厕所,1996年,阚中干退休,每个月有900元退休金,2002年阚中干搬到了这套一个月400元的廉租房居住,多年以来,周围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更不知道他曾经是一个台湾特务。

阚中干:这个说出来很丢人啊。

陈晓楠:不敢跟别人讲。

阚中干:埋在自己心里,几十年了,埋在心里面,连对面都不知道,楼上楼下都不知道我的历史,我不知道我的身份。

陈晓楠:这个周围你有朋友吗平常?

阚中干:没有。

解说:阚中干没有朋友,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陪伴他的,依然是怎么也无法割舍的对小珍的思念。

阚中干:人家讲随着时间流逝,感情会冲淡,我不是的,我相反呢,越来越深,对她这种思念。

在白茅岭农场,阚中干得知小珍和刑满留场就业的一个右派结了婚,那个右派平反后就带着小珍回了上海,阚中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小珍一面,让自己的这段感情有一个交代,数月后阚中干在上海郊县某单位,找到了小珍,虽然分别了近三十年,但阚中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已是54岁的小珍。

阚中干:样子已经变了,她人原来长得很高挑,很秀丽,但这个劳动改变了她,体形,小珍小珍,我就叫她,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听到了,她回头看我,没认出我,她的眼睛盯着我望,盯着我望,好像人在做梦一样,仿佛人在做梦,过了半天,她像做梦好像醒了,她像做梦醒了,是你啊。

解说:时隔三十年后再次相见,一切恍如隔世,不知从何说起,阚中干把事先写好的一封述说自己22年,改造生涯和情感的长信交给了小珍。

阚中干:看到一半的时候,脸就全部红了,看到最后的时候眼泪水已经出来,要哭了,办公室还有很多人哪,办公室里,男男女女的办公室里,她要哭了,看到什么地方哭呢,因为我在监狱里面为了她,我向干部行凶,拿脚踢干部啊,拿口水吐干部啊,干部把我铐起来,批斗我,后来她看到这个地方了,哭了。

我说我对不起你。

解说:小珍刑满后留场就业,她多次拒绝了别人的追求,默默地等着阚中干,一等就是17年,直到一次,举目无亲的小珍得了重病,在那个右派的悉心料下,才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就这样,在17年没有得到任何音讯的情况下,小珍接受了现实,和那个“右派”结了婚。

陈晓楠:等了十七年。

阚中干:十七年。

陈晓楠:最后其实她也快等到你了。

阚中干:就是。

陈晓楠:所以你们两个人的命运就是阴差阳错,最后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阚中干:是。

阚中干向台当局讨说法 回复称其仍在被通缉

解说:除了一段反复回味,没有结果的恋情,至今阚中干一无所有,1990年代,台湾关系相对缓和,大批台商到大陆投资,阚中干萌发了向台湾当局要个说法的念头,他写了大量信件,通过各种渠道寄给台湾当局,但一切努力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仅十年过去了,阚中干才收到了两封寥寥数语的回信。

阚中干:他们的回信就是你严重违反规定,潜逃,现在还没有结案,还在通辑,十月份的时候,我要求,既然你们通辑我,那你准予我到台湾来投案自首吧,回答我就是说,碍于作业程序,非弟权责所能办理。

我一看,影印的,我算什么呢,我这个里外不是人,我讲是自己是国民党人,其实国民党抛弃了我,给我这样的一个结果待遇。

陈晓楠:这个是你最大的痛苦。

阚中干:对。最大的痛苦,我昨天也讲了,像陈香梅,来了,每次来了以后,国家领导人接待,这规格多高啊,像当年五十年代的时候,在台湾的时候,她的老公陈纳德,就是提供飞机给军情局,往大陆空投特务,就是他们提供的,那现在他们思想转变了,你看都转变了,所以当大的好当,当小的这些喽罗,走卒很苦的。

陈晓楠:就是你们虽然付上一辈子的代价,可是你们在历史当中还是无足轻重的。

阚中干:无足轻重,就小鱼小虾呀,都是牺牲品啊,可怜得很。

陈晓楠:我至今还记得,当年采访的时候,独居多年的老阚他还保持着他的特务的习惯,会在本上记录楼上楼下的人每天都干了些什么,而对我们的到来他也分外的紧张,生怕周围的人知道了他的特殊身份。

2007年第一次见面之后,阚中干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联系,仍然不断的给我们写信,一封又一封,请我们向台湾有关方面转呈他的申诉,虽然我们多次告知他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

几年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2013年10月,《冷暖人生》十周年之际,我们再次来了上海,希望能真的再次采访到老阚,但多方辗转寻找,都没有结果,有的人说他偷渡到了台湾,有人说他去了香港,也有人揣测说,在分离了半个多世纪之后,已年近八旬的阚中干和小珍是不是真的又生活在了一起。

阚中干:对她的感情就是说我亏欠她的太多了,对不住她,我对她是抱着恕罪的心情。

记者:还爱她吗?现在。

阚中干:当然还爱她啦,她今年也七十多岁了,七十六了,如果今生有机会的话,她一个人过日子话,我还愿意,我还愿意去应她。

一个十八线的小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