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斌的故事

沈小雨

饶斌是新中国汽车工业的创始人，他高大英武，被毛主席称为“白面书生”。饶斌祖籍南方生于吉林，原名叫饶鸿熹，早年学医，参加革命以后曾经前担任过中共山西交城地委书记、抚顺市委书记、图门市警备司令、哈尔滨特别市市长、松江省委副书记。五十年代初在东北因为被政治斗争所陷，降格使用，恰好当时要筹建第一汽车制造厂，饶斌自告奋勇去担任厂长。在中央讨论人选的时候，毛主席想起在哈尔滨见过，就问;是那个当市长的白面书生吗，他够厉害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毛主席点点头，中央正式任命饶斌为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厂长。

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个汽车项目，又是在战争的废墟上建设大规模机械工业项目，困难之大，难以想象。当时的机械工业部对于能否在三年内建成感到疑虑，但是前苏联专家要求一定如期完成。

为此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研究此事，决定全国都来支持第一汽车厂的建设，1953年6月9日，毛主席签发《中共中央关于三年建成长春第一汽车制造长的指示》，这天成为新中国汽车工业的发祥日。

有全国人民的支援，壮志满腔的饶斌全身心的投入轰轰烈烈的建设热潮之中，工作强度很大，以至于回到家里常常饭菜没有端上桌，人已经酣然入梦。为了掌握汽车工业制造技术和建筑技术，他不仅是汽车厂长也是建筑公司的经理，为此他虚心向技术人员和有经验的老工人求教，成为能够推车送浆和操作机床，摘掉不懂汽车工业“白帽子”的领导干部。

一汽于1956年7月正式建成投产，结束中国没有汽车工业的历史。1960年1月饶斌奉调北京，担任机械部副部长兼六局(汽车轴承局)局长。1963年他下放到南京汽车制造厂，一个省部级干部在一个规格不高的厂里，甚至受到伙房炊事员的呵斥，但是他认为这是好事;解放后官做大了，现在回到群众中，出行没有小轿车，走路或骑自行车，吃饭排队，看病付药费，这一切都让他自豪的感觉到“我在群众中”。

1964年中国的经济形势有了好转，毛主席说:“建设第二汽车厂是时候了。”筹建二汽的工作理所当然的落到饶斌头上。

这次创业与建设一汽不同，项目选址确定在湖北十堰的时候正赶上文革，一群刚毕业的大学生造反派非要把他揪回长春批斗，而且残酷的体罚他，用胶管裹着钢丝抽打，并让他跪在桌腿上，饶斌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狠毒?”

侥幸脱身的饶斌回到二汽基地，经过缜密的思考，他提出用“聚宝”的办法建设二汽，由全国的汽车和机械制造企业包建各个分厂，形成系统的现代化汽车制造企业。

但是在二汽的建设中，一直受到“左”的干扰。当时有人提出要把二汽建设为村落化、乡土化的企业。最惨的是搞“四边企业”，意即边设计、边施工、边安装(设备)边生产。这还不算，造反的技术人员还要搞“设计革命”，非要把一些减轻体力的设备和必要的厂房设备取消，以免工人变成“修正主义”。气得李先念副总理说;不建这个厂不是更节约吗!

为了抵制对二汽建设的干扰，饶斌提出“质量第一”的要求，军代表马上责问，把林副主席的四个第一摆在什么位置?饶斌软中带硬的说;这是毛主席批示的，不能批(指批判)。一直到9.13以后这些影响还在阻挠二汽的建设，和建设一汽相比，饶斌不仅呕心沥血地领导二汽的基本建设和设备安装，还要用高度的政治智慧对应极左思潮的干扰。在一汽他工作了7年，而在二汽，一干就是16年，其中还经历延长建设周期，大规模投产前国民经济调整停、缓建和产品滞销的严峻考验。

二汽建成投产以后，饶斌调回北京，担任机械部部长。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同意引进汽车合资项目，饶斌建议由上海承担这个项目。在一些国家拒绝合作的同时，美国通用、福特汽车公司和德国大众公司都表示了浓厚的兴趣，经过60多轮谈判，基本上确定与德国合作15万辆的项目，因为只有他们愿意提供1982年投产的桑塔纳新车。赴德国考察的代表团12个人中就有8个人是上海方面派出的。

不料此时德国大众内部出现分歧，负责财务的总裁认为这是 花钱多、利润少的项目，而且外汇难以平衡。于是派人到北京打 退堂鼓。饶斌在与德方谈判时建议将15万的规模压缩为3万， 这个建议获得大众公司高层的首肯。

但是上海方面也出现了阻力，有人出于朴素的阶级感情，认为这 个项目不符合中国国情，这种高级消 费品并不是急需的，同时经 过计算，结果是德国人稳赚，中国人肯定赔。这件事直接捅到中 央，一位副总理过问，时任上海书记和市长的陈国栋与汪道涵联 名给中央写报告坚决支持这个项目，后任的市长江泽民、朱熔基 也为它付出心血，于是上海大众有了今天的辉煌。

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饶斌越发感到力不从心。1984年8月 11日，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在北戴河召开会议，研究汽车工业的发 展问题，会上有领导提出，中国汽车公司不能变为实体，要搞 虚一些，实应该是在一汽，二汽等下面的公司或企业。

中汽公司要搞好行业规划管理、信息、技术政策、以及对中小企 业进出口业务的服务。针对饶斌想把汽车工业统管起来的想法， 有领导批评说;你们中汽公司想搞垄断。饶斌认为汽车与造船、 航空工业，都是高科技的产品，需要高度集中，才能保证财力、 人力、技术力量的合理使用，才能保证不出现历史上两次出现 “小而全”粗制滥造的大浪费局面。

但是饶斌已经回天无力。当时上级已经决定把一汽、二汽划归国家计委单列。后来中汽公司摘牌已经是18年后的2002年5月的事情了。

·1987年7月15日是一汽34年厂庆，饶斌出席一汽换代改造庆功会，他在热烈的掌声中讲了话;汽车工业第一次创业是建一汽，这是从无到有的创业，结束了中国不能生产汽车的历史。一汽第二次创业就是完成这次换代改型这一历史任务，是从老到新、从落后到现代化的创业。迎接小轿车的发展是第三次创业的基本内容，第三次创业我就更起不了作用了，但我愿趴在地上，化作一座桥梁，让大家踩着我的身躯走过，齐心协力把轿车造出来。实现我们几代人的中国轿车梦，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个胜利…说完他泪水潸然而下。

这是他最后的演讲，十几天以后，他病倒在上海。时任上海市长的江泽民对医生说;这是我的老首长，是汽车工业的创始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医治他。

1987年8月29日饶斌在上海逝世，享年7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