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蔡国庆:不是每块小鲜肉都能做成老腊肉

澎湃新闻记者 黄小河

蔡国庆担任《出彩中国人》评委。

       “国庆这孩子，当红的时候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歌唱家李谷一逢人便爱这么评价蔡国庆，这话让蔡国庆一学，忒逗。
       在奥斯卡最佳影片《鸟人》中，麦克拍着男主角瑞根的肩膀说，“受欢迎和有声望是两回事”。蔡国庆却似乎一直“有意”和这种常识作对。从7岁登台唱歌到48岁仍然活跃在电视荧屏和舞台，喜欢他的观众已经从两代人变成了三代人，但我们依然无法亲切地称蔡国庆为“老艺术家”。撒贝宁颇感慨地对他说，“你再不老，我们就疯了”。
       澎湃新闻记者专访蔡国庆的当天，也是春晚倒计时第三天。连续20年上春晚的蔡国庆，却与羊年春晚失之交臂。本来哈文打算请他演个小品，但因为要录制3月1日央视一套晚八点档开播的《出彩中国人》，时间上有冲突，蔡国庆不得已婉拒了。
       “去年还和各位老师一块唱了《难忘今宵》，我还琢磨呢，会不会这是最后一次上春晚了，整得都难忘今宵了，结果今年真没上。”蔡国庆打趣说。
       说起春晚，他兴致来了。“当然希望明年能上，可以搞个全是姓蔡的演员表演的节目，我们蔡家有蔡明、蔡琴、蔡国庆……这个节目就叫 上菜 ，多适合春节，哈哈。”蔡国庆上春晚，左边是1993年，右边是2010年。
       不上春晚“肯定有遗憾”，蔡国庆说因为自己“又努力又不努力”，“工作找来了必须努力干，但没活儿也甘于寂寞平淡。”
       一切顺其自然。“这一顺，顺到快50了，真没想到”。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这是真心话，我是一个等待机遇但不会创造机遇的人”。
       7岁登台、8岁9岁之间夺得了北京市所有少儿音乐比赛的冠军;10岁就登上人民大会堂国宴上演唱;11岁在“五一”游园会表演，台下面是和观众一块坐小马扎看演出的邓小平和李先念;12岁中国唱片社就给他出了唱片;那个年代，北京三个顶尖少儿文艺团体:北京市少年宫、银河艺术团、中央人民广播艺术中心少儿合唱团，蔡国庆都是主要演员。
       在国宴上吃大对虾、坐中央领导人才能坐的海鸥牌轿车，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是“记忆中永远抹不去的出彩时刻”。
       表面上，蔡国庆看似一帆风顺，但实际，并非如此。“文革”让蔡国庆的生活“反差特别大”，父亲把他和弟弟一起送到了奶奶家，从中央芭蕾舞团的知识分子家庭一下子变成了“老北京胡同串子”，蔡国庆成了“野孩子”。7岁的蔡国庆
       一天父亲从“五七”干校回到家，“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朝我走过来，是我爸。他走了很近都没叫我名字，却突然把我抱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我当时有点莫名奇妙，后来晚上我爸才对我说， 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你脏得跟个小泥猴一样。 ”
       看到孩子的状况，父亲下决心把儿子带在身边。“他把我带到了 五七 干校，教我识五线谱、试唱练耳。那个时候，大家对生活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我爸只希望我能有一技之长，将来在这个国家可以生存下去。”
       “五七”干校生活特别苦，蔡国庆要和老爸一起去干农活，“在奶奶那儿还能一个月吃上一个肉炒蒜苗，在 五七 干校见不到肉”，父亲永远拿回来几个大窝头几个酱疙瘩，最苦的还不止物质上，父亲不干活的时候要被叫去谈话，精神上空虚的蔡国庆只好和马棚里的枣红马聊天，后来他渐渐学会了骑马，“至今也最喜欢马”。现在在蔡国庆北京家里，也在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蔡国庆骑马的油画。       生于那个年代，历史的关键节点几乎都让蔡国庆赶上了。
       1976年，中央戏剧学院面向全国招少年班，年龄13岁-18岁。前一拨工农兵学员刚刚走，那时候蔡国庆还不到13岁，成了全班最小的学员。
       “当时戴的校徽还是中央五七艺术大学，上了一年学就粉碎 四人帮 了，我记得黄镇将军带着中戏唯一的26个孩子徒步走到天安门广场，跳广场舞庆祝粉碎 四人帮 ，真兴奋啊!粉碎 四人帮 之后，才换上了中央戏剧学院的校徽。”
       四年的表演专业训练，又让蔡国庆成为了同时代歌手中最职业化的演员，当然和同时代的人相比，确实也有些“清高自傲”。
       “因为当年中戏留下了一批全中国教授表演最棒的老师，像赵丹、金山都给我们上过表演大课。那时候是逼着我看斯坦尼，我其实也看不懂，但这是潜移默化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2004年，北京人艺重排《雷雨》，蔡国庆扮演周冲。“那时候说话要奔四张”的他，一上台开口稚气的叫妈，观众总会笑，但等演到后边，“大家都承认我演的周冲了”。扮演过周冲的人艺老演员黄宗洛曾和北京青年报记者讲过一句话，对蔡国庆来说是莫大的鼓励。“雷雨演了几十年，除了我以外，周冲这个角色蔡国庆演的最好”。蔡国庆饰演的周冲
       现在总还有人为蔡国庆感到惋惜，“青春岁月没好好的拍个电视剧”。
       “没办法，我的性格就这样，内心特别求上进，但有时候真张不开那个嘴，不想为了达到目的去维护关系，不愿意溜须拍马、打情骂俏，我是真不喜欢”。
       蔡国庆强调说，“名利场，在最当红的时候要学会 维人 (维护)，而现在很多人在当红的时候却是 伤人 。”
       最近蔡国庆参加了一期《天天向上》节目，收视率破2。问他选择综艺节目的标准，“当然得是在孩子们心中最有影响力的节目。”
       参加综艺节目，蔡国庆偶像包袱为零，每次都让制作单位的年轻导演们吃惊，蔡大叔还能玩儿这么嗨?
       “去了综艺节目就好好玩玩儿，但不能把央视范儿带到综艺节目里，要把握好那个切换。”蔡国庆说。蔡国庆和范冰冰在《出彩中国人》中一起唱歌。
       “自然真情的流露比什么都强。”虽然在《出彩中国人》里给蔡国庆设定的是才艺评委，但他觉得自己的评审风格和范冰冰一样，“我也特感性”。“有些选手上来就说， 蔡老师我们都知道你是毒舌评委 。我只能说 以毒攻毒 。这一次我还是遵循这个原则，希望能把我个人的情趣和选手的才艺做个结合。”
       在众人眼里，蔡国庆是标准的“人生大赢家”。只有一件事他几乎不向媒体袒露，就是他的感情生活。范冰冰称“嫁人就嫁蔡国庆”，那英也公开表示自己曾暗恋他，这么有女人缘的他对待感情是“爱情至上”。
       “在某些人眼里，我可能活得太不清醒、太自我，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爱情都是一见钟情，我是个浪漫的人，属于闷骚型，但我自得其乐，这也是永葆青春的秘诀之一。”
       那么“万人迷”私下里最在意什么?
       蔡国庆想了想说，“从前我最在意的是，不愿意别人用不正常的角度来关注我的私生活，但我现在觉得也是我有问题，因为你是公众人物，大家自然会对你的私生活感兴趣;另外，越骂我的人，我理解成他是不了解我。我自己活得干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没必要较劲，老天都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我只能说我一直没老，说明我的感情生活就是幸福和安稳的，不然我也装不了这么多年。”
       “人心里没有爱一定苍老，爱情是最神奇的青春不老汤。”蔡国庆对记者笑着说。
       现在流行的“小鲜肉”，他说自己是通过助理才知道这个词的，“刘烨他们都说自己是 老腊肉 ，那我还不得是 老腊肠 了，哈哈!不过我们那代人其实挺有机的，不仅有机，比 小鲜肉 佐料放得多，有滋有味，可能更香。”
       “ 老腊肉 想对 小鲜肉 们说点什么肺腑之言?”记者问。
       “别总听那些幕后团队的，他们说的不一定对!也别总摆谱，小鲜肉们该活得清醒，千万别成为自欺欺人的一代，贼炒、贼乐、贼嗨，嗨完以后能怎么样呢?怎么才能不老?你看民国的艺术家也不显老，无论生活富足贫穷，艺术这份职业是养人心血的，所以要珍惜这个职业，我没什么招儿，只会百般热爱我的职业，不愧对为你欢呼为你鼓掌的人。”
       采访结束后，已经是夜里12点了，蔡国庆又和记者热聊了一会儿他收藏的官窑瓷器，也告诉记者准备出本收藏的书，他说自己现在最大的遗憾有两件事:一个是没能举行个人音乐会;二是希望能去环游世界。
       还是没设定时间?走一步看一步?他哈哈笑说:“对!所以我哪敢老，有太多事还都没做!”记者之后打开蔡国庆的微信，发现其个性标签只有四个字“来日方长”。

(原标题:专访|蔡国庆:不是每块小鲜肉都能做成老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