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当年在日本力压黑泽明的木下惠介

     二次大战之后，日本电影随 《罗生门》在威尼斯影展获奖而登上世界舞台，成为电影强国之一，不少日本导演也被世界各地的影迷视为“大师”，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罗生门》的导演黑泽明。不过有趣的是，日本本土的观众，以至传媒心目中更加重视的导演是和黑泽明同期出道的木下惠介。

     在历史悠久的《电影旬报》年度十大电影选举中，木下惠介作品排名压倒黑泽明的例子可说是比比皆是。最经典的一次要数一九五四年，黑泽明推出后来成为世界影史经典之作的《七侠四义》，但在当年《电影旬报》的十大日本电影票选中只排第三，第一、二名是同为木下惠介执导的《二十四苹眼睛》和《女子学园》。

     两大经典力压黑泽明

     说起《二十四苹眼睛》(二十四之瞳)，多数香港观众可能要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能一睹这部名片的风采，反而是内地观众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已经见过这部电影。作为一部著名的反战作品，让日本全国人民同声一哭的“国民电影”，这部电影也很早就被引进中国内地。故事以濑户内海一小岛为舞台，讲高峰秀子扮演的大石老师和她十二位学生在二十年间的经历，控诉军国主义的祸害。这部电影受欢迎的程度之高，甚至到今天还是当地旅游的招徕卖点之一。其重拍版本的摄影地点，也改造成影城之类的景点。至于，同年在《旬报》选举得第二的《女子学园》，则讲述贵族女校内发生“学运”的故事，虽然只是女生反对陈腐保守的校规，没有什么宏大的社会议题，但这部电影还是令当时积极投入学运的大岛渚决心选择电影。四十年后，已经成为世界名导的大岛渚在为英国电视台拍摄纪念电影诞生一百年的纪录片时，大讲这段经历，反而更为著名的《二十四苹眼睛》则只是轻轻带过。

     喜剧古装别具风格

     相比起黑泽明，木下惠介是一个作品非常多样化的导演。在松竹公司主流的庶民剧之外，他的喜剧、古装剧也都享负盛名。日本最早的彩色剧情片《卡门归乡》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故事以日本战败后新兴起的“艺术工作者”――脱衣舞娘为主人翁，讲脱衣舞娘莉莉卡门回乡省亲，她和同伴的奇装异服和出格举动引起笑话连篇，到最后她为盲眼音乐教师表演筹款赢得了村人的欢心，木下在嬉笑之间，不 痕迹地探讨了艺术与商业之间的微妙关系。木下的古装片也别有一番味道，和主流的武士片以复仇、战争、阴谋为故事主线不同，他的名作《 山节考》，讲日本东北山区弃老的风俗，呈现边远山区庶民的艰苦生活，以及为生存所逼的残酷风俗。其全厂景，借用大量歌舞伎舞台元素的表现风格，更是令人耳目一新;和上世纪八十年代今村昌平在康城得奖的重拍版本可说是不相伯仲，但又截然不同。

     坚持庶民剧传统温情

     今年香港电影节选映了四部木下作品，并在正式节期后再各放映多一场。这四部电影本身是日本松竹公司为庆祝木下一百岁生辰而重新冲印的十部作品的一部分。《欢呼之町》、《婚约指环》、《黄昏的云》和《死斗的传说》，都是从未在香港上映过的作品，展现了一个较少露面的木下电影风貌。像是一九四四年的《欢呼之町》，是受军队指导的政治宣传电影，但依然是松竹电影庶民剧的传统，故事中的父亲出走、左邻右里互相帮忙，都是小市民温情的世界。唯一的战争意象，只是任职试飞员的男主角之死┅┅木下在艰难的现实中紧持片厂的传统显得难能可贵。至于，一九五○年的《婚约指环》，是女主角田中绢代参与制作的一部话题作品，根据新藤兼人的田中绢代传记所言，当中坊间的评语相当不客气――“老丑的绢代”。当时田中绢代刚刚访美归来，急于一试“新派”的电影作风，结果年过四十的绢代要在片中扮演吸引年轻医生的妇人招来恶评，在今天看来则成为一个有趣的影史注脚。

     而《死斗的传说》则可说是木下一系列“性恶”电影的佳作。大战结束前夕的北海道，不过是因为求爱不遂，就做成村民与避离至此的城市人之间种种怨恨，最后付出了几条人命的代价。而这部作品，也可能是木下对于这场战争中日本人作为加害者最直接的控诉，短短几个奸淫烧杀的镜头，直接有力过其他人数小时的长篇巨构。四部作品之中，可能还是要数《黄昏的云》最为接近大众所认知的木下惠介。下町的鱼店少年，因为父亲的逝世没法上学，继承店铺。冷酷的姐姐，苦命的母亲，都和木下之前的日本悲剧相通，引人泪下。在困境中的乐观和知命，则又是松竹庶民剧的主旋律。

     进军电视影响深远

     其实作为黑泽明的反面，日本电影“女性阴柔”一面的代表，木下惠介在华语地区可能有 比“黑泽天皇”更多的观众。事缘他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电视制作之后，开创了日本“师奶剧”的传统，到今天他的影视美学还在影响日本的电视，而在七、八十年代，香港和内地的观众都受到“木下惠介剧场”的洗礼，试问一下那个年代成长的朋友，有哪个没有看过竹 无我、栗原小卷主演电视剧的《佳偶天成》和《二人世界》呢?

     文∶行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