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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任安书》赏析

中国古代散文是一个内容非常丰富的宝库,其精神营养价值之大,令其他文体望尘莫及。在这些散文之中,以情感人,催人泪下,具有强大感染力的首推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这是一篇用血泪写成的至情之文,一字一滴泪,一句一滴血,句句慷慨激越,段段唏嘘欲绝,它是被侮辱被损害者的血泪控诉,是不屈不挠者对黑暗社会声讨的檄文,是伟大的民族精英在身残处秽中关于人生观、世界观的宣言。

本文为什么具有如此大的艺术感染力呢?当然与司马迁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关,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一个“情”字。这个情不是痴男怨女的恋情,但比男女恋情更加凄婉;这个情不是侍父养母孝敬之情,但比孝敬之情还要纯真;这个情也不是忠君效国之情,却比忠君效国更加高尚。这个情超越了时间和空间限制,是人类最神圣最具有代表性的生命之情。

这篇文章是司马迁在自己生命遭受极端摧残之后写的。那是一个把人当作畜生的时代。司马迁为李陵说了几句话,便横遭暴行,惨受宫刑。昨天还是国家大臣,今天便被阉割,毫无尊严可讲。宫刑之后的司马迁,精神上的打击异常沉重,忍辱负重,苟且偷生,饱尝了死亡一样的人生况味。当一个有尊严的人不再在乎尊严的时候,当一个有着精神追求的人过着一种耻辱生活的时候,他还要为人类著书立说,还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这是多么凄惨又多么悲壮的行为啊!什么叫知识分子?有人说,那些为了人类的进步,在黑暗中挣扎,不畏惧任何权势,哪怕是死亡的威胁,哪怕是精神的摧残,哪怕是人格的剥夺,都义无反顾的人,才叫知识分子。他是人间真理和正义的化身,他把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精神看作生命的本体,他把传播这种意志和精神作为责无旁贷的义务。这就是中国古代的“圣人”,也就是今天所谓的知识分子。中国杰出的文人,像屈原、苏轼、李贽、谭嗣同、鲁迅等等,都是这样。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两千年前,司马迁就认识到生与死的价值,并作出了毫不含糊的解释。这种人生观发扬了孟子“生”与“义”的精神之髓,并将其发展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作者还从生命历程与创作的关系上揭示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就是“愤怒出诗人”的文学创作规律。他在《史记·屈原列传》中写道:“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嚼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司马迁用诗一般的语言,高度评价屈原的一生,是写屈原,也是在写自己。这正应了他在《报任安书》中的名言:“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从这些话中,可以看出作者对统治者有清醒的认识,他看透了这个社会。

司马迁是叙事的高手。读《报任安书》,我们会惊讶作者何以将事件叙述得如此凄婉动人。“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仰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有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流涕,沫血饮泣,张空弮,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这段叙述,激烈悲壮,感人至深。叙述是抒情的基础,情生于事,叙事以抒情;事随情陈,写情以染事。另外,本文把叙事和抒情融合在一起,当情浓事切之时,读者无法分出哪是叙述,哪是抒情。“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这既是叙述又是抒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读者至此,能不唏嘘?

本文是书信体。书信最适合任意挥洒,不受羁绊。在信中,司马迁借任安要求其“推贤进士为务”,陈述了自己不能听从的理由,由此引发了一大篇愤激之词。他写了自己所受到的冤枉,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是受冤的,但处处暗含着怨怼之气,表现了作者骨子里不认为有罪的倔强性格。本文写了自己对人生价值的探索,点明了中华仁人志士生死观的内核。本文写了作者身残志坚的英雄气概,在常人无法想像的耻辱中写完了煌煌巨著──《史记》。本文写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诉者?”既有对世态的感叹,也有对任安的委婉责备。所有这些,都通过书信的形式,向朋友道来,激越雄壮,如江海波涛,汹涌澎湃。

本文所表现出来的超越时代局限的历史穿透力令人感佩不已。作者对汉武帝的态度是很明确的,全文无一处盛赞之语,处处是怨尤愤懑。“未能尽明,明主不晓”;“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这些语言实际是对汉武帝的控诉。作者写《史记》不是为帝王树碑立传,也不是为将相歌功颂德,而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作者希望“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被万戮,岂有悔哉”!这是多么伟大的人格!

司马迁死于何时,史籍无记载。有人说司马迁因写了《报任安书》,被任安所牵连,下狱而死。此说恐不无道理。《史记》就是一部反暴政的书,其中对汉武帝的暴行讥讽颇多,当然为汉武帝所不容。《西京杂记》记载,司马迁“作《景帝本纪》,极言其短,及武帝之过,帝怒,削而去之”。后世一些统治者也认为《史记》是一部“谤书”。如东汉明帝下诏说:“司马迁著书,成一家之言,扬名后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讥,贬损当世,非谊士也。”这说明司马迁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写史书,对司马迁的诋毁恰恰说明了他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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