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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湖上的船帮
 
2013年4月2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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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湖上的船帮

    连家船

    鹰帮

    网帮

    □ 李木生

    美国哲学家梭罗说,“一个湖是风景中最美、最有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望着它的人可以测出他自己的天性的深浅”。山东济宁微山县的微山湖,就是这样最美最有表情的眼睛。而微山湖上的连家船,则是只有这爿湖泊独具的风情。

    微山湖,由微山、昭阳、独山、南阳四个彼此相连的湖泊组成,因为处在山东省的北五湖之南又被称为南四湖,又因为在南四湖中面积最大,所以南四湖又统称微山湖。微山湖南北长150公里,东西宽6-20公里,周长300多公里,面积1226平方公里。它承纳了鲁、苏、皖、豫四省八个地区的来水,有40多条河水汇流湖中,形成了我国北方最大的淡水湖。

    近三十年间,我与这片湖泊结下了不解之缘:她看着我从一个小伙子走入人生的深秋;而我,则一年年地看不够这片湖泊的春夏秋冬。

    “在中国众湖之林中,微山湖有着独特的个性与独具的风采,也就是这种个性与风采,造就了连家船这样一种独特的生活与生存方式。”

    微山湖是黄河的杰作。从汉武帝元光三年(公元前132年)黄河决口、大溜转奔东南夺泗水淮河入海起,直至明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3年)黄河在微山附近的两次决堤涌注,微山湖终于完成了她的诞生过程。

    历史上,黄河以善决、善徙、善淤著称于世,特别是在它的下游,发生过多次改道。黄河每次决溢都是从西、西北、西南三面向微山湖区冲来,大量的泥沙,壅淤垫高了泗河淮河的河床,使泗水南流入淮之路受阻,便潴积在鲁西南这片洼地里,加之东部泰沂山区的山洪、河水泄入,与泗水汇聚,于是便出现了许多互不相连、面积不等的沼泽,这便是微山湖的雏形。

    作为水柜充实养育京杭大河的任务--“引水济运”和“蓄水济运”,更使这片独一无二的湖泊得到了壮大并始终保持了青春的活力。“引水济运”,济水、汶水、水、沂水、泗水这五条河流分别在济宁市南北注入运河,直接或间接流入微山湖区,促使微山湖区的各个小湖面积不断扩大。

    此外,明清两代还“引泉济运”,仅山东省就有17个州县425泉的泉水济运,这也增加了诸湖的水量。“蓄水济运”,是指把微山湖区的诸小湖通过围堰、闸坝拦蓄起来作为水柜,储蓄水量,以备天旱时济运。这项措施始于明永乐九年(公元1411年),工部尚书宋礼重开会通河时,那时的昭阳湖周回不过10余里,作了80多年水柜之后,周回扩大了7倍。明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河作为一段运河通航之后,南阳、独山、昭阳、微山等四湖都作为水柜了,这对于促进四湖的扩大,以至于合而为一,起了重要作用。

    黄河决口之水的汇聚,使这片湖泊充满了恣肆不羁的野性;众水齐集而又圆融一体的重塑重生,使得这片湖泊有了天然的宽仁包容;而京杭大运河在微山湖的肚腹中地行涵育,不仅使这片湖水有了贯通南北、开放阔达的心性,还让这片湖水具备了“日日新,又日新”的青春活力,从而也为微山湖连家船北上黄河、南下长江建起了一条无滞无碍的水上通道。

    如此,在中国众湖之林中,微山湖有着独特的个性与独具的风采,也就是这种个性与风采,造就了连家船这样一种独特的生活与生存方式。

    “这条旧的木制连家船,便是这一家七口的家了,生产生活,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船与湖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我和微山湖的缘分,始于连家船上传出的湖谣。

    那是1984年的盛夏,我第一次为望不到边际的莲荷所吸引,一点点进入微山湖的深处,便从掩映在叶碧花红间的小溜子船上,听到了火辣辣地情歌:“七月老,八月落,新娶的媳妇摘菱角,舱里菱角没腰窝。挨着个‘扁子’还好过,挨着个‘刺头’扎死我。该死的,光笑不疼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流行于湖上的《摘菱歌》)回唱的毫不示弱,却只闻其歌不见其人其船:“七八月里莲蓬香,妹采莲来哥打浆。谁叫你光顾听哥唱,莲蓬子挂破了花衣裳。管它满仓不满仓,亲破妹妹的腮帮帮!”

    毕竟是改革开放不久的年代,思想与情感都还带着深深的被拘禁过的烙印,这种敞开心扉解放了的情感,吸引着我,感动着我。忍不住靠近去,接上话头,央告唱罢《摘菱歌》的姑娘,把我领到停泊在水面开阔处的连家船上。然而,看到的却是穷困的景象。全部家当,除了网、罱、罾、叉等简陋的捕鱼工具渔具之外,就是几床旧了的被褥和船尾的炉灶与几袋大米。这条旧的木制连家船,便是这一家七口的家了,生产生活,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船与湖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所谓“连家船”,是指渔民的生产和生活两用船,船就是家,家就是船。渔民贫富不同,连家船也大小不一。船上载着网、罱、罾、箔、叉等捕鱼工具,载着柴米油盐和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载着妻儿老小一家人,也载着鸡狗鹅鸭等禽畜。

    他们以微山湖为活动范围,追逐着鱼群,捕鱼为业。白天,船驶到哪里,家就安在哪里。夜晚,许多连家船便聚在一起抛锚停泊,形成独特的水上渔村。

    这些渔民,有微山湖区形成过程中失去土地的农民;有不堪官家压迫而反抗起义失败后逃进湖内的贫苦农民;还有从江苏淮安府盐城县和浙江嘉县等地,来微山湖山湖捕捞落户成为渔民的。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整顿湖区治安,镇压湖霸渔霸,实行民船改革,设置水产机构,指导渔民生产,使渔湖民激增,并逐步达到现在的规模。

    渔民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种船上。苦着,却又有着天生的乐观;船上的天地那样狭小,心上却又丛生着难以拘束的野性与自由;浪里风里,艰险层层,缺少营养的身体里,竟藏着无穷的力量,更有着迎风破浪的强大的魂魄。

    “为了与恶劣的生存条件相抗争,并能够在漂泊的命运里获得更大的力量与相对安定的生活,一大部分渔民便历史地自然地形成了四大‘船帮’。”

    虽然形成了一些水上渔村,但生活在连家船上的渔民,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之前,其漂泊的命运是悲苦的、不安定的。为了与恶劣的生存条件相抗争,并能够在漂泊的命运里获得更大的力量与相对安定的生活,一大部分渔民便历史地自然地形成了四大“船帮”:枪帮、网帮、罱帮和载帮。这些“帮”,大多以籍贯与姓氏为基础,有着相同的生产工具与生产方式。帮有帮主,既有家族族长的权威,又比族长有着更大的权力,在维护本帮权益的同时,帮主也是本帮的压迫者与剥削者。

    在野鸭与大雁铺天盖地的微山湖,枪帮就是以猎杀这些水禽为生的渔民。一户枪帮人家一般仅有一只连家船、一只小枪溜(一种浅而小的木船)和一两支鸭枪(渔民们叫“大抬杆”),数户或十几户猎水禽的连家船组成一个枪帮。

    与其他帮不同,枪帮有自己独特的禁忌:不打鸳鸯,不打孤雁。鸳鸯是“恩爱夫妻”,打它们就是对爱的不忠,会殃及自己。大雁也是忠诚于爱情的珍禽,它们一生只有一次婚姻,若配偶不幸死去,雄不再“娶”,雌不再“嫁”,宁可沦为孤雁。孤雁让人尊重与怜悯,打它们为枪帮所不齿。对孤雁有着柔软心肠的枪帮渔民,更在民族危亡的关头,让心头升起仇恨与怒火。

    网帮是由各种以渔网捕鱼的渔民组成,在四大船帮中,以网帮人数最多。与枪帮一样,他们家家都有一只连家船和一只、两只生产用小溜子,拉网、下箔、扳罾、漂篮、下钩、下卡、下须笼、下胶丝网,常年在湖上捕鱼捞虾。

    载帮或叫大船帮,是微山湖上的富帮,船大网也大,抗风险能力最强。水大时,两只大船一组,张帆拖起大网捕鱼,一网下去就能收获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鱼。水小时,又会装载运输(煤、沙、麦、玉堂酱制产品等),从微山湖中的运河直达江南;返回时又会带来江南的货物(米、茶、竹制品等)。   

    四大船帮中,最苦的当是罱帮。他们的家当无非是一只小船和一副罱,如一首歌谣所唱:“一条小船八尺长,祖孙三代住一舱。一年四季湖上漂,渔网片子当衣裳。”

    罱鱼的最好时机,是冬天和早春。水冷,鱼儿不欢,蛰伏在水下,好罱。但是这也是最苦最累的季节,寒风呼呼,刺骨钻肉,罱帮的人棹了小船,在砭骨的湖风中,一罱一罱,伸向结着冰碴的湖中。水在罱杆上结了冰,握罱杆的手则是僵的裂的,可谓苦不堪言。

    年前,我再去微山湖,登上一只只的连家船,就碰到一位当年的罱帮人,名叫史夫荣,已是82岁年纪。他是6岁从江苏逃荒讨饭到微山湖,入的便是最苦的罱帮。他告诉我,最冷的时候,抓罱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不善言辞的老史感叹着:“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虽然他的孩子们早已在陆地上有了家,可他还是留恋着这片湖水,喜欢住在“连家船”上,说只有听着湖水的水声和被湖里的细波轻晃着才会睡得踏实。

    四大船帮之外,还有一个人数少、也如罱帮一样穷苦的小帮:鹰帮。鹰帮是以鱼鹰捕鱼为生,一家一艘不大的连家船,七八只或十来只鱼鹰则栖于小溜子船舷上的横木杆上,数户或十数户连为一帮,集中以鱼鹰捕鱼。捕鱼时每只鹰的嗉子都会被泡得柔韧的苦江草束住,以保证捕到的鱼不被吞咽。帮主或曰帮头撑一条小溜子巡视与观察:巡视鱼群活跃的湖段以船相领,观察鱼鹰的分布,适时调整方向。而众多帮户则飞快地穿行于鹰群之中,用有着长杆的网兜将已经捕到鱼的鱼鹰舀进船来,再从它的嘴里倒出已经捕到的鱼,边穿行边嗷嗷嗬嗬地大叫着吼着懒惰的鱼鹰。因为鱼鹰捕鱼是在湖水水温较低、鱼儿不活跃的季节,也就是从阴历的每年十月至第二年的二月,捕鱼期只有四五个月,这样一年里要有半年以上的时间鱼鹰不仅不能捕鱼,还要靠鹰户找鱼喂养,其苦其难更是非常人所能想象。

    “尽管在城里有车有房,可他还是那样像迷恋恋人般地向往着、想念着自己独闯天下的船,想念着迷恋着那片梦里也不能忘记的湖水。”

    1978年之后,以船帮为特色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已经成为历史。如今的微山湖上,大多都已在陆地上有了固定的家。我认识一位连家船大船帮人的后代,名叫陈长双。他13岁就独自驶船,一驶就是八年,从三十多吨的水泥船,到两千多吨的大铁船,也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风里雨里浪里独自闯下天下的铁汉。

    为了救船与船上的货物,他曾经在湖水结着薄冰的夜晚,一气喝下一瓶烈酒,手持菜刀,赤身潜入水下,将缠在螺旋桨上的尼龙网斩断。

    这个黑得如铁蛋一般的汉子,为了外面热闹的世界与最难挨的孤独,告别了自己心爱的船,而闯入城市办起了一个兴旺的酒业公司。尽管在城里有车有房,可他还是那样像迷恋恋人般地向往着、想念着自己独闯天下的船,想念着迷恋着那片梦里也不能忘记的湖水。我问他,最让他留恋的是什么?他抽着烟,再吐出淡蓝的烟雾缭绕着那双似乎远眺的眼睛,好久,才轻轻地说:自由。

    连家船及其船帮,虽然已成历史,可是生活在连家船上的微山湖渔民,却用自己世代的生活,为这方水土也为微山湖人,留下了独具风格的连家船文化遗产。跟农耕、游牧一样,以渔捕文化为支撑的微山船帮文化业走到了尽头。

    目前,少量的网帮与鹰帮还在顽强的存在和生长。或许,这种文化仍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所以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和可能。

    湖中现在还有四五个各自拥有着百十只鱼鹰的四五个鹰帮,但是操持者都已是接近六十或六十以上的老年渔民。

    如微山独山湖山庄村的鹰帮,帮主屈庆存已经61岁,全帮已经有四辈世代结合,今天的年龄却已平均60岁以上。屈帮主无奈地说:“十年以后,微山湖鹰帮也许就会不再存在了。年轻人没谁愿意吃这个苦,且收益又十分微薄。

    不过,他憧憬着:如果政府部门不再对每只鹰每年征收80元税,甚至每只鹰给予一定的补贴,用鱼鹰捕鱼这一古老又环保的生产方式,说不定还会焕发青春。还有,如果能有一座微山湖连家船与船帮的博物馆,再现历史、再现人物,再现生活也再现生命,这片浩淼而多情的湖水将会增添另一种迷人的魅力。

    (摄影作者 赵新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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