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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吴敬梓的《金陵景物图诗》--中国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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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吴敬梓的《金陵景物图诗》

范宁

《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四十岁以后的诗文,久已散佚。他的朋友王又曾在一首《书吴征君敏轩先生文木山房诗集后》诗中的附注里面,引了他两句诗。这两句诗,刻本《文木山房集》里没有收入。另外朱绪曾《国朝金陵诗征》卷四十四辑录了他的六首诗。其中三首见于刻本《文木山房集》,两首王昶编的《湖海诗传》说是他儿子吴烺的作品。只有《西湖归舟有感》一首是刻本诗集没有的。这样,后期十五六年中的吴敬梓的诗作,我们所能见到的只是一首零两句了。在封建社会里许多作家都和吴敬梓一样,生前吃尽苦头,死后作品失散。这对于作家说来是一件遗憾的事,对于我们今天想了解一些杰出的作家的生活和创作,就成了不能弥补的损失了。

但是也有一些失散很久的作品忽然被发现的。最近我们收集到湮没二百多年的吴敬梓的《金陵景物图诗》二十三首,就是一个例子。这是值得我们欢呼庆幸的事。我们现在把它整理标点出来,供给研究吴敬梓的同志们参考。这二十三首《金陵景物图诗》是由吴敬梓的朋友樊明征亲笔用各种字体写录下来的。樊明征字柽模,一字轸亭,江苏句容人。他是吴敬梓最好的朋友,根据程晋芳写的《文木先生传》说,他们常常在冬天夜晚,“乘月出城南门,绕城堞行数十里,歌吟啸呼,相与应和”,一直到天亮,才“各大笑散去”,可见他们的友谊是很深厚的。这位樊明征先生,《江宁府志》和《随园诗话》都提到他,说他精于篆隶之学,收藏碑帖颇多。这里二十三首诗,他摹仿二十三种碑帖的字体写出,虽然他的书法还不能算超凡人圣,但是的确下过一番工夫却是看得出来的。我们不懂书法,看字迹,没有书吏气,和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明末清初的文人笔迹,有些相同。

二十三首《金陵景物图诗》,首页题“乾隆丙辰荐举博学鸿词,癸酉敕封文林郎内阁中书,秦淮寓客吴敬梓撰”,有阳文正方形“吴敬梓印”和阴文正方形“中翰之章”图章两个。另有阳文长方形“赐书楼”图记,印泥彩色和上面两章相同。证以吴敬梓曾祖对有“赐书楼”和《文木山房集》卷二遗园四首说“辛苦青箱业,传家只赐书”,可以说这个图章也是他的。这里有一个问题值得我们注意:在署名中,吴敬梓把“博学鸿词”和因儿子做官而受封的“内阁中书”,统统写上去了。这几行字可能不是吴敬梓亲笔写的。从字迹运笔墨色看,应出于樊明征一人之手。但是既盖了吴敬梓的图章,他自然是同意的。近来关于吴敬梓不参加“博学鸿词”的廷试,是真病还是装病,颇有争论,这一条材料无疑的是有参考价值的。此外,在右下角有阳文长方形“安化陶氏珍藏书画印”,安化陶氏即陶澍。他是湖南安化人,曾任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这二十三首精写的诗落在他手中,大概在他住在江宁的时候。我们这次得到这二十三首诗又在长沙,应该是他的后人展转流传出来的。不过《陶文毅公全集》并无只字提到这些诗,陶澍仅仅把它当作书画收藏,并不重视这些诗。足证吴敬梓在道光时还不为人敬重,他的作品一点也未惹人注目。

《金陵景物图诗》共二十四幅。每幅高二十七点三厘米,合今市尺八寸五分。宽三十五点七厘米,合今市尺一尺零七分半。首幅是宣纸,其他二十三幅是白色罗纹纸。每首诗末都注明“仿什么什么”碑帖,并有樊明征的图章。其文或作明征,或作明征一名仪,或作轸亭,或作柽模,或作樊氏,或作征伯,形式不同,字画互异。其中第二十二幅《龙江关》诗前小序说“图作夜雨之景”,第十六幅《乌衣巷》诗前小序说“图中所绘浮图兰若”,看来除诗外,原应有图的。第十二幅《桃叶渡》诗前小序说:“图作于康熙丙午(五年,即公元1666)年,正有木(应作石)桥之时。图中仍为问渡之景,绿柳毵毵,画帘隐隐,作二人者立于渡口,舟子操小榜,轻摇以至,则王山人所以存古意也。”根据这条记载我们知道作图的人姓王。康熙时以画著称的有王翠号乌目山人,和王昱号云槎山人。但这两个人没有地方记载说他们画过金陵景物图。吴敬梓有一位朋友叫王蓍是会画的,又没有山人的称号。因此,这些画的作者真实名字,就不易查找了。我们曾经查过窦镇的《国朝书画家笔录》,张庚的《国朝画征录》,冯金伯的《国朝画识》,杨岘的《迟鸿轩所见书画录》,和福开森编的《历代著录画目》,不仅没有姓王的画过《金陵景物图》,就是不是姓王的,也没有人拿“金陵景物”来标题他的图画的。明人文征明有《金陵十景册》,又文伯仁有《金陵十八景册》,根据《石渠宝笈续编》记载,所绘的古今名胜,不尽相同,当然不能是吴敬梓题诗的画。康熙六年陈开虞修撰的《江宁府志》有图两卷,下卷有高岑所绘的《金陵四十景》。周亮工题跋说:“金陵山水,旧传八景、十景、四十景,画家皆图绘。”可见在高岑以前,画金陵景物的人很多。明人朱之蕃有《金陵四十景图考诗咏》。朱氏的序中说:“金陵有八景十六景”之称,他乃“搜讨纪载,共得四十景,属陆生寿柏策蹇浮舟玎,躬历其境,图写逼真,撮举其概,各为小引,系以俚句”。高岑为府志绘图时,不知是否参考过陆寿柏的图。但吴敬梓的图考诗咏,似乎是模仿朱之蕃的办法。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高岑所绘的“桃叶渡”,却与吴敬梓的诗前小序所说,取景正同。我们没有看到陆寿柏的图,不知是否和高岑所绘的相似。不过高氏声明说他画时桃叶渡已经“甃以石桥,无复渡江之楫矣。”但他没画上石桥,而“图此以存旧观”,作一人立于渡口,和吴敬梓所见的图正相仿佛。吴敬梓在《凤皇台》诗前小序说凤皇台图是“因旧志渲染之”,可见吴敬梓所见的图,的确是和府县志一类书籍有关系的。或者就是府县志中的插图,或者是根据府县志中的插图重绘的。它的帧数很可能是四十,现在我们所得的二十三首诗,是奇数,当然不是完全的,完全的应该是偶数,虽然不一定是四十帧,最少也应是二十四。

《金陵景物图》绘成于康熙五年,吴敬梓的诗却写于乾隆十八年,即他死前一年。这不仅从首页“乾隆癸酉敕封文林郎内阁中书”的款识中看出,其中《太平堤》诗前小序有“乾隆初”字样,也可作旁证。所以这些诗是他晚年的作品毫无疑问的了。近年来关于吴敬梓晚年的思想情况,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现在有了这二十三首诗,大大地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这些诗大半是描写自然景物的,但有的地方还不免要流露出个人的思想感情。在《龙江关》、《桃叶渡》两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于世态人情的讥刺。借用鲁迅先生的话就是“戚而能谐,婉而多讽”。至于《钟山》、《灵谷寺》、《琉璃塔》等诗,语言中涉及清朝统治者,他的态度十分明朗。在《琉璃塔》诗前小序中作者说康熙(嘉庆十六年姚鼐等修撰的《江宁府志》作乾隆)的题字是“辉煌天语”,而且是“士民瞻仰”的。《钟山》诗也说康熙题的匾额是“荣光上烛天,宸章万目眴。”《灵谷寺》诗提到清朝说:“乃知圣明朝,隆礼高千古。”《老伶行》诗说康熙皇帝“驻跸金陵佳丽地,旧京凭吊思明季。乐舞云门祭孝陵,行宫夜半喧歌吹。”这些诗句很明显地表现了吴敬梓对于清朝统治者并无恶感和憎恨。一般说来,吴敬梓晚年的思想和他早年的思想,从这些留存下来的二十三首诗来看,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变化或者变化不大的。这些诗歌和今四卷本《文木山房集》的作品情调,基本上是一样的。下面我们不妨各抄一篇,比较看,更清楚:

满江红 冶山卞忠贞公庙

子孝臣忠垂竹帛,功名如许!想当日直言正色,褰裳卫主。北府军兵遗恨在,南朝君相清谈误。便全家碧血染雕戈,青溪路。

国运改,荒坟墓。王者作,新祠宇(原注:庙为明太祖敕修)。看衣冠剑佩,精灵呵护。独叹谢鲲称放达,堪羞王导虚名誉。怅千秋洒泪冶城边,听春雨。(《文木山房集》卷四)

冶城

冶山幽绝处,烟草卞公祠。庾亮清谈日,苏峻称兵时。荒城残日下,大衍(疑是道字)野云垂。至今严伏腊,风雨护灵旗。(《金陵景物图诗》第一首)

这一诗一词,就主题思想说几乎完全一致。吴敬梓对于卞壶这个人物的看法,前后也未改变。他持以评判历史人物和事件的标准尺度,也始终如一。

当然,上面引用的一诗一词,只是举例。我们并不能根据这个例证,推测他的全部思想情况。我们采用举例方法,目的为了简明易解;同时也意味着其他各篇依样可以用这个方法处理的。但是并不能说吴敬梓的思想在任何方面都没有一点变化。最少他的文学思想的某些方面是有些变化的。《文木山房集》里黄河的序上说他前期的诗“直逼温李,而清永润洁又出于李颀常建之间”。但是到了晚年,他的朋友程晋芳说他的诗,“风雅慕建安”,认为“其学尤精文选”,已经弃温李而就“选诗”了。他这二十三首《金陵景物图诗》,在风格上就接近“选诗”,和温李派的诗歌是完全异趣的。不过这种变化虽然有,而对他整个的思想说来,并不算重要的部分。

吴敬梓的诗歌散文,根据记载有文集五卷,诗集七卷,数量是很多的。目前我们所得到的这二十三首诗,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自然,这一小部分提供了研究吴敬梓的思想和创作上的一些可宝贵的材料。

原载:《文学研究集刊》第4册;后编入《(儒林外史)研究论文集》,中华书局1987年9月第l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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